格吉思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转手拿出一个小盅,“你去,把这个交给他,让他每日取一滴水,加在大渊军队的饮食中。告诉他,只要他做好此事,本王,可以留他儿子的命,否则……”
亲兵躬身道,“是,属下明白。”
格吉思摆摆手,亲兵悄声而退,大殿中的人,见眼色也轻轻退了出去。
格吉思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揉了揉胀痛不已的额角,玉伽,难道,你真的死了?你怎么敢死!
玉伽从小就跟着自己,唯命是从,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外人眼里的什么谦谦君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自己视为所有,一心一意为自己做事。
二十几年,早已习惯那个人微垂着头,站在身后或下首,虽大多数时候一声不吭,但一旦那个位置再没了他,原来却是这等滋味儿……
闷,涩,怒,还有一丝疼……
…………
“陛下,如今军中精力已渐渐恢复,可格吉思退守王城,王城毕竟是都城,守卫是其他下城远远无法相比的,我们还是不好冒进。”
程至腾站在沙盘边上,朝楚玄昭指了指王城与容城之间的三个小城,“不过,我觉得,这三个小城,倒是可是先试探试探,应该能拿下它。”
楚玄昭点了点头,“攻都之事,的确需要再仔细议定。”
楚玄昭想到沈轻君还一直不曾开口,转过身,“军师可有什么——轻君?!”
他刚刚转过身,便见沈轻君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脚下已是站立不稳,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他一步到他跟前,正好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才接住,沈轻君便一口血从齿间涌了出来,瞬间将一袭白衣染成了刺眼的红。
“军师!”程至腾也是一惊。
“轻君,轻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楚玄昭脸色吓得发了白,两眼涨红,哆哆嗦嗦地抬手给他灌内力。
程至腾急急问道,“陛下,军师怎么了?”
楚玄昭颤手抹了抹沈轻君口里溢出的血,也无暇顾及程至腾的问话,一把抄起沈轻君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程至腾,快去叫军医!”
程至腾连忙应了声是,再抬头,只见门扇哐当震了震,眼前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
沈轻君抬起一只手,死死抓住楚玄昭胸前的衣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再次溢出一口血。
楚玄昭停了停,低头,颤着双唇碰了碰他的额头,“乖……,别说话,别说话了,马上就好,马上就不痛了……”
好不容易说完,眼泪却止不住就要奔出眼眶,他仰了仰头,把它倒回去,低头使劲扯出笑,“轻君,乖,别闭眼,要不然,我就把你上的下不了床……,我……”
他动了动喉头,又梗又堵。
“……昭,……别……,别……别跟……”
楚玄昭还未听清楚他的话,便觉胸前紧紧抓着衣襟的手骤然一松,接着整个臂间一沉。
“不,不!不——”
他颤抖地抬手,几乎不敢去试,当他终于探指到他鼻下,才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是昏过去了。
…………
楚玄昭耗尽所有内力,沈轻君仍未醒来,除了体温不再那么冰寒刺骨,其他毫无用处。
他缓缓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眸光渐冷。
不能等了。
如今,唯有一途,或可搏一线生机。
他攥了攥手里的白衣,那是沈轻君平日里最常穿的衣服。
他将自己身上那一身黑袍褪下,轻轻盖在沈轻君的身上,又将两边掖了掖,一下子将手中白衣抖开,披在了身上。
他凝重地看了眼床上依旧双眼紧闭的人,将万般眷恋尽数埋在心底,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轻君,我这一去,若成,则可为你我搏一生路;若败,这黑白颠倒的衣袍,就当,你我是死在彼此的怀中了。
…………
“将军,不好了!陛下不见了!”
正因军师突然吐血昏迷焦急踱步的程至腾闻声急急刹住步子,“怎么了?”
小兵将一封信捧给程至腾,“回将军,方才我去军师房中送水,发现陛下不见了,只有这封信被留在案上,是给将军的。”
程至腾急急将信抽出,展开,上面只有八个字,“照顾军师,即刻攻城。”
程至腾眉头一皱,那,陛下去哪了?
不知为何,这封信,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敢多作耽搁,程至腾当即着人去看顾军师,又去找了薛子明来定下攻城事宜,不过一个时辰,容城兵马,已是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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