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当年明明是他带着勇于反抗神明的天使们来到了地狱,此时他却以不愿惹来神罚的理由来搪塞我们、糊弄我们,试图让我们放弃对人界的垂涎——这样摇摆不定的帝王,真的值得我们卖命吗?”
别西卜聪明地给了听众一点缓解情绪的时间,短暂的停歇过后,他继续说道:“诸位可曾想过,他为何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简单到可笑、滑稽、幼稚!我相信在坐的诸位当中也有一部分随他从天界堕落至此的贵客,你们应该也知晓,他当年自甘堕落的理由——他厌恶神明对人类过于亲昵宽容的态度,然而那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傲慢,来源于对某位天使的重视!他怨恨神抢走了那位天使全部的爱,怨恨被神珍视的人类能得到那位天使的垂怜,他的所作所为,说到底不过是在围绕着对心上人的宠溺而已!”
“而如今,那位天使掩藏神格、变为凡人,你们说,他为何会如此回护人类?”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就连青年本人也头皮发麻地转过头来,望了一眼自己身侧正经危坐的“昏君”。
晨星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此时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有恶魔站起身来,向那位滔滔不绝的演说家提出了疑问:“别西卜大人,您说陛下对人类态度暧昧,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讨好心上人——可这又如何解释他之前率领大军杀入天界的行为呢?”
阴雨天气,十字架刺穿男人胸膛的画面再度出现在梁月笙的脑海里。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望向了那个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的大魔,等待着他的解释。
那是继晨星堕天之后,他最痛苦的一段记忆。以至于为了压下那段刻骨铭心的绝望,他封印了记忆,将自己的神格——
“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那样的丰功伟绩,是那位向来不管政.事的陛下做的吧?要知道,那时的他,原本还在人界与他的心上人缠缠绵绵呢。”
梁月笙呼吸一顿,死死地望向了那个站在讲台上哈哈大笑的中年男子。
“一个昏睡多年的家伙,一睡醒就匆匆带兵直捣上界,诸位认为……可能吗?他在长眠的时间里,将灵魂投往人界,像普通人类那般与爱人纠缠不清。若非我以他的名义突然发兵,他根本不会醒来。然而他醒来做的唯一一件事,却是匆匆去人界寻找他的那位天使长,随后被对方一脚踢回地狱,成为了大家口中为了族人而负伤的英雄——”
“天使长!”众魔惊呼。
“没错,那位最为骁勇善战的天使长,便是他如此反复无常的罪魁祸首。而如今天界早已荡然无存,陛下所忌惮的神罚,不正是那位天使长的愤怒吗?”
青年坐在恶魔席上,周遭人声鼎沸、聒噪不休,他却感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恍惚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忘了一切吧……”
“忘了神,忘了他,忘了让你感到悲伤痛苦的世界,忘记往事种种,像个平凡人类那样,平淡无奇地生老病死,轮回往复……”
“为什么要背负那些沉痛的回忆?那不是你的责任,你甚至不是神最爱的孩子,神爱的……是世人。”
“来吧,丢弃那个多余的神格,变成神最喜爱的模样。哪怕将灵魂硬生生塞进人类的皮囊里,弱小的身躯会因为灵魂的强大而迅速枯竭衰败,但那样短暂快乐的一生,不是比痛苦的永恒更加美妙吗?”
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的世界顿时模糊一片。透过泪水,他看见被神职者的血液弄脏的教堂里覆盖上一层刺眼的猩红,肉块与血管像藤蔓一般延展开来,阴阳双界融合在一起,就连原本口若悬河的演说家,此时也惊讶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四下沸腾。众魔显然将此时的剧变当作了好兆头,在三界未来的主人发表演说之际,地狱骤然降临,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事情!
一片嘈杂中,梁月笙听见了萨麦尔的叹息。
“这些年来的确是宰相在处理事务,他的话语就是权威。如果陛下处理不好眼前的危机,可能真的会产生点后续麻烦。”
“你不质疑他吗?”
萨麦尔笑着摇了摇头。“就像神之于你,是独一无二的造物主,即便我在神的教导下也成功创造出了生命,但神依然是你的唯一;陛下之于我们,也是这样的存在。无论发生什么,他依然是元勋,是我们堕天使的象征。”
“那这些背叛他的家伙——”
“堕天使只是恶魔中的一部分,有些恶魔甚至神智未开,只知道杀戮与进食。别西卜巧妙地抓住了这一批势力的心理,稍加煽动,他们便化为了嗜血的豺狼。”
“你不觉得他口中的霸占三界非常有诱惑力么?”
萨麦尔笑笑,向着明显对恶魔本性了解不深的天使长摆了摆手。“就算再给我们十个人界,它们也会迅速堕落腐败为如今地狱的脏乱模样。恶魔贪婪而不知节制,破坏是我们的代名词。如今我还能带着赛博鲁斯来山清水秀的人界遛遛弯,等人界真的成为恶魔的地盘,我估计也不愿意来人界遛狗了。”
曾经的天使长也有过在人界当铲屎官的记忆,对这位来自地狱的铲屎官莫名产生了些许好感。他垂下头来,眼泪顺着重力落进他的掌心,反射出血液的色泽。
“谢谢你,我曾经的炽天使同胞。”
“别用那个称谓挖苦我了——你要去哪里?”
在梁月笙站起身来的刹那间,两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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