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着同色祭服的启福小心扶下轿撵。优雅华贵的长袍逶迤身后,肖绯踏上红毯,文武百官躬身相迎,两旁祭祀礼炮气势磅礴震响天彻。
晟榷神台一高一低,分别设于一前一后。高层祭天,低层祀地。祭天之台由皇帝所持,而那祀地台持自然由肖绯所持。
“爱卿。”肖绯见同样隆重的咸仁帝立于高台之上,便点头回礼。吉辰至,踏上重重高阶,焚火净手,俯身下拜:神茕茕遥思兮....
肃谨的祭词缥缈如纱,玄绰隐于神台旁席的后妃皇嗣中,只觉那高台之人,遥不可及,贵不可触,令人只可远赏却永不可近亵。
做戏的锣鼓震耳宣天,祭天之后则是演绎祭戏。太庙后园的戏台,老旦咿呀呀地唱,鬼卒喷洒地热火照亮台下兴致昂扬争相喝彩地脸。
肖绯坐在高座的首席,倒是兴致缺缺。咸仁帝见此,料是他劳顿了一天,身子疲乏,便道:“爱卿,可是累了,不若朕派人先行送你回宫歇息如何?”
“不妨事,”他不明深意道:“好戏还未上演,臣怎可先行离去。”咸仁帝见他薄唇轻勾,潋眼如丝,心不自觉漏了半拍。
忽然,一名内侍慌张地跑来,道出一句令在场人大惊失色的话:陛下,八皇子失足跌入了太湖...
众人倒吸一口寒气,谁人不知太湖深不见底,且湖水炎炎夏日便已冰冷侵骨,遑论这寒冬腊月之季了。若是有人落下去,侥幸不死也会终身落下病根。
而八皇子玄逸为淑妃幺子,玄煊小一岁的弟弟,自幼体弱,连尚书房也是偶尔来几次便早早下学,换作旁人兴许还有救,可若是他,恐就...
太湖位于太庙一墙之隔的钿园里,此园风景优美,名花丛树,繁不胜多,平日也是人来人往,只是今日乃春祭大日,众人都得空跑去太庙看祭戏了,便出了这茬子。
果然,肖绯随咸仁帝一众人急步来至太湖,便见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的宫侍。凝眼望去,昏暗的太湖旁横趟着一名面唇青白,紧阖双眼,已然不省人事,浑身僵湿的少年。
淑妃骤然变了脸,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咸仁帝倒是有一国之君,主持大局的沉着,他命身旁的御侍官差人送淑妃回宫,才铁着脸上前,唇目发颤:“御医,逸儿他...如何了?”
跪在玄逸身边抢治的御医,诊完少年心脉,确无声息后,战兢兢地遥了遥头。咸仁帝身子一颓,朝后跌去。御侍官赶紧上前扶着道:“陛下,当心龙体啊。”
肖绯紧跟其后,透过两旁内侍手中幽暗的宫灯望去,见地上有过几面之缘,神似玄煊的少年。
他精致的眉眼凝惑,这场戏,他不是不知,且自己还是这幕后推手,只是这戏临时换了演员,他这个导演却浑然不知。这几月来,他与主角相触甚少,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在尚书
房中故意冷落主角,转而常常对玄煊示好,以他对主角的了解,自己的做法无疑是刺破他伪装的面皮,而黑暗的内心才能波涌而出。而玄煊便是自己抛出去的饵,只是到最后怎么变作了玄逸
。不过...除了一个皇子,于自己有利无害,但他冒着风险的计划,可不仅于此。
这边,咸仁帝定下心神,怒由心起:“这到底怎么回事!”天子一怒,浮尸万里。众宫侍神形一震,低垂着头不敢当出头鸟。
“你!”咸仁帝厉着眼,指着那刚才太庙传话的小太监道:“你来说!”
小太监两腿哆嗦地直跪而下,发出扑通一声:“奴、奴才方才到、到钿园小解,然后就听太湖那头传来落水的声音,但、但是天、天太暗了,奴才也不知是八皇子啊!等奴才唤来巡逻的士
兵,把人一捞上来一看,奴才便赶命的来、来通知陛下了。”
这太监莫不是个傻的吧,肖绯暗嘲。果然便听咸仁帝极怒一声,那太监正要告饶,便被堵了嘴拖下去杖毙了。
肖绯心道,这皇权至上的古代,旁人只如草芥。心下潮起间,忽的一声颇为惊骇的声音传来。
“父皇...这,这是发生何事了?”
肖绯寻声瞧去,见玄煊震着一双眼,穿过一众的后妃宫侍,来到近前。他走近,待看到地上无声息的少年,愣了片刻,随即哇的一声夺眶而出,扑在地上哭音戚戚:“呜呜...逸弟...你怎
么了...呜呜...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咸仁帝额角突突发颤:“煊儿,逸儿刚才跟你在一块?”
“呜呜...”玄煊哭着声道:“刚才八弟说想来钿园玩,儿臣想着不远,便带他过来了,但后来,儿臣想起有个东西落在席座上了,便让逸弟在亭子里等我,呜呜...”
“你...”咸仁帝心火难消,“那伺候你们的宫人呢?怎的未随侍左右?”
“因、因为,逸弟说,说母妃严令宫侍们让他出去玩,我便支开了他们,带逸弟出来了...”
玄煊到底是个少年,见出了事,也不敢撒谎,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咸仁帝正要发怒,肖绯适时出口阻止:“陛下息怒,三殿下年少无知,纵然有错,可责不全在他。臣以为,此事疑点重重
,八殿下无故落水,恐有隐情。陛下应及时搜查一番,切莫因怒而漏察了些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
咸仁帝强捺怒火,点点头,命了一批御卫四下搜查。天色愈发晦暗不明,连繁星似乎都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纷纷藏进层层乌云中。
冰冷的月光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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