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晋雅走过去,轻轻一拽,将套错的被芯扯出来,说了个最简单的事情,“你去套枕头吧。”
套被子插不上手,钟瑜晓听话地去拿抛在旁边的枕头,三两下弄好之后向她邀功,“好了。”
这么个小事,刘晋雅本觉着不必在意,随意一看却见着钟瑜晓抱着大枕头等她夸的乖巧样子,控制不住地心软了,笑着说,“真厉害。”
钟瑜晓唇角上扬,勾了个隐隐约约的笑,“然后呢。”
“拿着。”刘晋雅弄好了被角,递过去让钟瑜晓抓着,“上下抖抖。”
大被子一上一下掀起阵微风,慢慢地落在床上,平整妥当。
刘晋雅柔声说,“好啦。”
“嗯。”钟瑜晓盯着被子嘀咕,脸色严肃,跟在办公室里面看着报表的样子差不多,“原来如此。”
刘晋雅每次见到这个表情,都会在心里琢磨,为什么钟瑜晓对着同样一张表能够看到那么多她想不到的东西。如今地点从办公室变成了家里,东西从报表变成了被子,她不由自主跟着紧盯,等把被套上的条纹在眼前过了一遍,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张被子……
“噗哧。”她忍不住笑出声。
钟瑜晓抬头看她,“笑什么。”
“你看得好认真啊。”
钟瑜晓捏了捏被角,小声说,“我没怎么做过家务。”
“看得出来。”刘晋雅把斜了些的床单扯平了,走过钟瑜晓身边时顺便拍拍肩,“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钟瑜晓不肯走,亦步亦趋跟在她后头,“要毛巾和牙刷吗?”
“不用,我从家里拿来了。”刘晋雅扫了一眼干净的客房,猜想钟瑜晓是请了人定时清理,“房间也很干净,铺个床就能睡。”
目光跟着转了一圈,钟瑜晓终于找着能够帮上她的事情,打开衣柜门说,“柜子随便用。”
“嗯。”刘晋雅看着空落宽大的衣柜,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里。
钟瑜晓的家对于她来说,像是另一个世界。
陌生的街道,不同的摆设,有个人会跟她一起套被子,殷切地追问她要不要毛巾和牙刷……
刘晋雅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不久前被流氓追债的事情。
来的路上,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先是妈妈被打住院,再是爸爸欠债不还惹来留混混骚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么多难以解决的困难砸在身上,令她遍体鳞伤不够,连最后遮风避雨、自舐伤口的小窝都夺去了。
父母家,自己家,都是有家不能回。
刘晋雅深感无力,带着寄人篱下的消极想法来到钟瑜晓家,踩上松软地毯留下一点凹痕都会紧张得放轻脚步。
她没想到,这个家里有兔耳朵遥控器,雪球吊穗等隐藏的可爱细节,还有个板着脸装老成总想面面俱到,其实是个家务白痴的小主人。
“谢谢。”或许钟瑜晓是无心之举,刘晋雅切实从这些细枝末节里感到了欢迎和温暖,鼻子犯酸,“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瑜晓听到哭腔,立即上前搂肩安慰,“不用怕,以后会好的。”
刘晋雅感受到钟瑜晓手表微微的硌人,意识到时间问题,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嗯,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要上班。”
钟瑜晓点头,“晚安。”
“晚安。”
目送钟瑜晓回卧室,刘晋雅打开带来的小行李袋收拾东西。一个人容易犯困,她打了好几个哈欠,把护肤品和洗漱用品拿出来便撑不住了,眯着眼睛扯了睡衣去洗澡。
钟瑜晓交代过一次开关用处,她脑袋不清楚记混了,一开始调水温就打开了最顶上的花洒,被哗啦啦落下的温水浇得浑身湿透。
刘晋雅叹气,想着反正要更换的,脱掉能拧出水的衣服继续洗澡。惦记着柔软的床,她没有花太多时间,迅速洗完想套上衣服出去,手一抓摸着光滑的质感感觉有些不对,展开形状不大对的布料,发现自己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大披肩。
她懵了,翻找自己带进浴室的东西,失望地发现除了内衣就只有这么一个能披不能穿的玩意。
“唉!”刘晋雅懊恼一拍头,“收的太快拿错了!”
大披肩的颜色图案和她某一件格子睡衣相像,规格和作用却不是一个级别的,她看来看去,无奈穿上内裤,把大披肩摊开裹在身上做成个“超短裙”,想办法遮羞。
出去之前,刘晋雅将浴室门打开一丝缝,小心往主卧方向望。
主卧的门是关着的。
刘晋雅算算时间,觉得钟瑜晓进去这么久应该也洗漱躺下了,目测浴室和客房之间的距离,咬咬牙回头抓了湿透的衣服要往外冲。
她刚踏出两步,主卧的房门开了。
裹了一块披肩的刘晋雅和拿着毯子的钟瑜晓四目相对。
“啊!”刘晋雅急急缩回浴室。
钟瑜晓别开目光,镇定问,“需要毯子吗。”
“呃……不用,”刘晋雅感到丢脸,弱弱说,“我忘了带睡衣进浴室,你能不能回房间一下?”
“好。”钟瑜晓平静答应了。回身往主卧里走。
这一转身,刘晋雅看到了钟瑜晓泛红的耳朵,愣上一愣,居然又想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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