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晓器越说越生气,琼大方总是这样,只要自己有的,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都可以随便拿。
他收入也不算少,却一到月底就只能吃泡面。幸亏他长得身强体壮,若是身体不好,感冒发烧都不一定有余钱买药!
甄晓器越数落琼大方,越生气:“你能不能自己心里有点数?上班那么久了,你存了多少钱?有二十块吗?”
琼大方本来因为心虚,甄晓器数落他,他也不敢还嘴。可是甄晓器越说越多,不仅把他这几年随手送人的单反、平板电脑之类的拿出来批判,还又开始扯到大学时候了。
“你倒是对谁都掏心掏肺的,别人谢谢你了么?当初钱曦曦肚子里的小孩都不是你的,你还给她借钱打胎,钱曦曦说过你半句好话没有……”
琼大方被骂急眼了,一开口就口不择言:“那是我前女友,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数落他数落得滔滔不绝的甄晓器,一下子闭了嘴。房间里瞬间静的落针可闻。
甄晓器怔怔地看着琼大方,像是不能相信刚刚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是他看着琼大方一副后悔失言又不知道如何补救的样子,慢慢恍然大悟,他没有听错,琼大方确实是说了,自己管不着。
明白过来的甄晓器,眼睛嘴巴像被抽掉了生气,全都耷拉了下来,那是一个伤心的表情。
他站起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家了。”
然后抓着自己的包就冲了出去,飞快地跑掉了。
甄晓器背上驮着自己,像一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在马路上一点点往前挪。
他的心里没什么生气的情绪,只是觉得空茫茫的。
他承认琼大方其实说的就是事实,他有什么资格对他评头论足,数落他的生活方式呢。
甄晓器,你管不着,你过界了。他很冷静地告诉自己,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多久的朋友也不行。
他总是不自觉地去干涉琼大方的生活,只要琼大方不出言反对,他就假装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可是假的毕竟是假的,当被当事人戳穿他根本没有资格的时候,比任何时刻都难堪,仿佛他那点不堪人知的小心思都曝露在阳光下了一样。
他拖拖拉拉走过街口,习惯性地进了小区,哼哧哼哧爬上六楼。爬到自己家那层,觉得累的不行了,一屁股坐在门口,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平时不觉得六楼有那么高啊,老小区就是不好。甄晓器心里茫茫然地空想,思绪一会儿到东,一会儿到西。
他又想到琼大方,他知道自己烦人,扯东扯西、没完没了地数落人家,谁也受不了自己这样的啊。
可是真的是扯东扯西瞎扯到的吗?甄晓器脑子里又浮现出钱曦曦这个名字,他为什么会扯到钱曦曦的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他们毕业都三四年了,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忘记。
他是记得钱曦曦的,他们的一个女同学,琼大方的前女友。
他还记得以前自己偶尔也会大方一下,那一次他买了电影票,想要约琼大方去看电影,那是一部文艺爱情片。
当他把电影票攥在手心里,下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决心和勇气,想要问问琼大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的时候——
他还没有开口,琼大方已经兴致勃勃地问他,可不可以帮他去向钱曦曦表白。
琼大方像很多青头愣皮的男大学生那样,买了彩色蜡烛,很没有创意地在女生宿舍楼下摆心形蜡烛阵。
那个晚上,甄晓器弯着腰,一根一根帮他点蜡烛,点琼大方向别人表白的蜡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女生宿舍下面聚了一帮看热闹的人。
那是个晴朗的夜,微风从操场上吹来,温温柔柔,凉爽而舒适,蜡烛没有被吹熄的危险。
甄晓器数着一根,两根,三根,一秒,两秒,三秒……
电影的开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应该来的观众永远不会来了。
那是甄晓器这一生中最大的浪费。
琼大方在烛光摇曳中拥抱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段恋情,周围围观的同学们发出善意的掌声和哄笑声,一切都那么美好。
甄晓器远远站在光圈之外,烛光波及不到的暗影中,仿佛所有的热闹都和他无关了。
两张电影票,五十块钱呢。一向吝啬的他为此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为看电影付那么多钱了。
甄晓器把头埋在膝盖上,在家门口的楼梯间静静地流泪。
那从青春期一直蔓延到现在的奢想,被按下去烧成灰碾成泥的奢想,用尽方法却无法被其他四十二号掩盖的奢想,一直一直窥伺在暗处,狰狞地嘲笑他的不得解脱。
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可是再尽力有什么用呢,笔记本上的字迹就算用墨盖住,也会留下漆黑一片的印记。
心上的痕迹用日复一日的琐碎建造的高楼盖住,可是一旦高楼倒塌,砖石倾颓,下面的地基还是会清晰地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上面赫赫然用岁月镌刻的只有三个字——琼大方。
第五章
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有些刺眼,琼大方愣怔地盯了一会儿,眼睛就酸酸涩涩地睁不开了。
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身体往下滑,躺在了沙发上。
他两只手垫在脑后,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全是理不清楚的情绪。
不是不后悔,甄晓器一露出伤心的表情,琼大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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