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是六爷来了吗?”苏铭玥在里屋唤道。
梁冠璟便起身走进里屋,见苏铭玥已经坐在镜前梳头。她对镜自揽,竟也不先迎上来,只在镜中对着自己浅浅一笑。
“我昨晚找你都找疯了,你不知道吗?”梁冠璟口气不善。
“知道。”苏铭玥吐了吐舌头,仿佛坐错了事又料准相公不舍得责罚的刁蛮娇妻。
“知道你还……”梁冠璟气不打一处来,“昨晚我带了兵去春福里,差点把人家的楼给拆了。”
苏铭玥瞪大了眼睛,随即搂住梁冠璟一顿狂亲,“是我糊涂,害你受了惊吓,那千山雪说是已经找人去跟你说了,我就信了她。”
“瞧你心里还挺得意啊!”梁冠璟便把昨晚大闹春福里的经过跟苏铭玥说了,说到木十三为了扰乱她心智,故意安排一个替身在对面明月客栈假扮苏铭玥,被推下楼去,她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失去理智,无法正常应敌了。
苏铭玥也是大骇,“竟有这样的事?”
梁冠璟自然隐去了千山雪跟她关在房内发生的那些事,只道:“若木十三不是我亲哥哥,昨晚我恐怕凶多吉少了,那你简直就是谋害亲夫,至少也算帮凶。”
苏铭玥似乎还是不敢相信,“那你三哥接下来预备怎么办?他还是要做他的生意吗?把粮私运出关外去卖?你身为雁门关千户,是大义灭亲还是听之任之?湖广连年受灾,蜀中已经起乱,赈灾的粮食不应该先运往蜀中吗?”
梁冠璟把苏铭玥的手握在手心里揉捏,边沉吟道:“我若是董六,他必然以你为要挟逼我就犯,虽然昨日他没有为难你,但是昨日之举足以证明你的小命捏在他手心里。现在情势变了,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念在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跟我同气连枝。”
苏铭玥道:“昨日我与王婉妍聊了一天。”
梁冠璟挑眉,“王婉妍?”
苏铭玥嗔道:“就是那千山雪。王姑娘沦落风尘的经历也是颇叫人唏嘘,她的爹爹原是姑苏人士,还是个前朝的文官,娶了一个蒙古姑娘,夫妻本来很恩爱。后来太-祖皇帝得了天下,那位王大人当时带了全家在关中做个小官,结果与逃亡途经此地的前朝残部有了干系,他的蒙古妻子给这些逃亡士兵提供了不少粮草,朝廷后来便治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她们全家女眷被贬入教坊司为妓,她当时年纪小,才没在脸上刺字,是木大官人,也就是你哥哥搭救了她,让她在春福里安身立命,日子才好过一些。”
梁冠璟看她,“你同情千山雪是因得她容貌美丽吗?”
苏铭玥白了她一眼,“你这什么口气?”
梁冠璟道:“朝廷治王家的罪也没有错,因得千山雪花容月貌,你就舍不得了?”
苏铭玥气急了,“你三哥双目失明,总不是看在千山雪花容月貌才施舍援手?”
梁冠璟道:“他搭救了这位姑娘,不还是让她在春福里接客?”
苏铭玥道:“她在春福里是花魁娘子,总比原来在军营里做妓要强一些,而且你三哥好男风,也不肯纳了她,你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
梁冠璟无奈,“好好好,总是你有理,我可不觉得千山雪是个弱女子。”
苏铭玥仔细打量她:“你为何对她这么有敌意,她又没得罪你。”
梁冠璟愕然,“她还没得罪我?!她掳人在先,意图勒索在后,帮着木十三里通外敌,跟蒙古人,女真人过从甚密。你自己刚刚都说了,湖广连年受灾,蜀中已经起乱,赈灾的粮食不应该先运往蜀中吗?大是大非要拿捏准啊,不能看着漂亮姑娘掉几滴眼泪就乱了分寸,失了章法。”
苏明月把手抽出来,反过来握住梁冠璟的手揉捏,“蜀中赈灾的粮原应是朝廷拨过去的,粮不是没有,是没有到百姓手里,这些粮都让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层层盘剥了,这才起了乱。而你三哥的粮是真金白银买过来,运到北地与蒙古人交易,准备趁火打劫换更多的真金白银。即养活了关外快饿死的灾民,又能大赚一笔,两全其美。所以关键还是你三哥哥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当年也是征战沙场的热血男儿,今日就变做了里通外敌的汉奸贼子吗?不见得吧?你是他亲妹妹,你都不信任他吗?”
梁冠璟道:“你信我三哥?”
苏铭玥道:“我亲来边关,才知道不光是王姑娘,这里很多人已经分不清是汉人还是蒙古人,你营里不是还有关外降兵吗?其中不少就是蒙古人。当年五胡乱华,唐时李白就有一半胡人血统,便是你的老相好信武将军顾长风,他高鼻深目,满头青丝打着卷儿,你能说他祖上没有胡人血统?那关外自然也有汉人蒙古人分不清的,只因一道长城,就要让他们饿死冻死在茫茫草原上?”
梁冠璟瞧着苏铭玥,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你这想法可千万别对外人说,你当里通外敌的个个都是贼眉鼠眼一副大奸大恶之相?人家就是拿道义来哄骗你,那些道义不光骗了你,连他们自己也是深信不疑的。我只知道蜀中还乱着,顾长风深陷其中焦头烂额,谁还有功夫去管关外的蒙古人是饿了还是冻了?”
苏铭玥不高兴了,扔下她的手,“你心疼你的顾长风去,我还是心疼王姑娘好了。”
梁冠璟也不高兴了,“你连亲夫的生死名节都不顾了,你好,你果然很好!”
苏铭玥见她说话这么重,气得涨红了脸,“别一口一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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