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宰相出其不意拿下了鞫容,蓥娘仍步步为营,让政敌无法捏住更多把柄,攻克不下如意宫,顶多是让她蒙受了一些损失。
“本宫只是没想到,鞫容会为了保全那个孩子,将自己也豁出去了!”蓥娘怅叹一声,“本宫对他青睐有加,只可惜……”
炽郎此番棋高一招,拿下了鞫容,迫得她只能丢卒保车!若是鞫容在得知那孩子必死无疑之后,仍能对如意宫图谋之事守口如瓶,她就能在宫中保他一命。
“夜深了,你且退下吧!”
提及鞫容,娘娘面浮痛惜之色,惘然若失,沲岚自不敢多言半句,转出幔帐,将那粒药丢入火炉,亲手焚毁后,转身离开。
步出殿外,站于石阶上,沲岚抬头仰望夜空,忽而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心中犹如压了块巨石,郁郁不畅:可怜那孩子,此番必死无疑了!却不知,此时此刻,他究竟身在何处?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行夜路
亥时。
长安外郭城。
石板长街上,冷冷清清,铺子打烊,家家闭户。
夜深人静时,忽来一阵轻捷的步履响动,从街道拐角疾步走来两个人,避着京城哨探与夜防营的巡哨,行色匆匆地往出城的方向去。
“想不到,京师东附苑城里枝繁叶茂的王宅大院,而今竟也败落了,树木凋零、一地残枝败叶!”
疾步走着,黑色披风将一身公子装束遮掩,李炽拉低帽檐,于街边屋檐下落着的阴影处,移动身形,不时警惕地看向四周,在顺利避过夜巡的守备兵士后,他低叹了一声:“实是扫兴!”
“匡宗暴戾,攻入京城篡夺王位之时,于赤江乌淮那一役,斩首坑埋了多少人,同室操戈,皇室血脉也日渐凋零。”玄衣劲装的无名氏,小心护在公子身旁,于深夜陪公子往出城的方向急去。
“王公贵族,昔日盛气凌人,而今多半仰匡宗鼻息,匍匐在他脚下效犬马之劳,没一个胆大的!”李炽边走边摇头叹气,“匡宗那几个皇子尚且年幼,居于宫内,王叔之中,嫠王淫逸骄奢,誊王不涉党争,亓王胆小懦弱,唯一让本公子瞧得上眼的,就是荣王!”
“卑职派人试探过荣王,他对匡宗暴政虽有微词,但……”无名氏蹙着眉头道,“但他说皇室内部不可再起皇权之争,同室操戈,内乱不止,会使李氏皇族四分五裂,王位世袭制一再被打破,恐九世之乱重演!”
“九世之乱?”李炽心头咯噔一下:从安王到匡宗,若是加上皇长子珩,算一算,皇室内部围绕皇权之争,已延续了六世,江山动荡社稷不稳,照此看来,离九世之乱不远矣!
“荣王曾提醒过匡宗,储君之位的传承须慎重立法,奉嫡长子继承制,若不然,再乱下去,我朝气数将尽……”顿了顿,无名氏忐忑地道:“李氏江山将不复存在!”
“他这是不想来帮我!”李炽暗自咬牙,哼道:“若不能让匡宗手握的皇权势力出现裂缝,不能令皇室内部再起纷争,我如何能重返东宫……不,是金銮殿!”
当年,二弟与六弟觊觎太子位,父皇又贪图美色、无心理政,才让他的皇叔燮王有机可趁,而今,他也要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他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自会结束这场纷乱!
“可荣王说,皇室内乱,硝烟弥漫,百姓受苦,民心渐失,李氏江山恐怕……”深吸一口气,无名氏壮着胆子直言道:“恐怕会败在李氏自己的手中!”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荣王也敢讲?!”李炽心有不快,面色沉郁,“罢了,只当本公子是看错了眼,此人已失心疯了,看不到李氏皇族还有救星在,是匡宗不得民心,而非本公子!只要我一朝登基、重整山河,必当让我朝永固,子孙永昌!”
“公子心怀天下,卑职愿誓死追随!”与公子筹谋大业,蓄谋了这么久,怎能因荣王的一句话,就半途而废?他会陪着公子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助公子匡扶正统、完成大业!
“无名,放心!请不动荣王,本公子心中也另有人选。”而那人,即将成为他手中最关键的一枚棋子,“不日,鄂亲王之子李戬会离京,以寻访名医根治顽症为由,遁入山野五载。”
“李戬?”
此子年方十五,却是可造之材,比那些志气消磨的亲王,强百倍!李戬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锐气,确实是最佳人选!以寻医为借口,遁入山野五载,便是来投奔公子,在万籁村蛰伏五年,由公子悉心调教,此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今次赴京搅风云、变格局,乃是第一步,之后五年内,京城里的布局也将逐一完善,一张大网已开始绵密地罩向宫城!
公子此局,五年小成、十年大成,一旦成局,放眼天下,何人能破?
又有何人能破?
无名氏面现钦佩之色,道:“公子深谋远虑,这棋子选得极好!”
边走边说,二人正途经长街东侧一家药铺,铺面打烊,门楣上挑了只灯笼,光焰摇曳,忽听门里一阵喧哗,伴着激烈的争吵、与打斗之声,惹得李炽往药铺这边瞄了一眼。
无名氏见状,低声禀告:“长安城已遍布公子的眼线,城中有一丝风吹草动,咱们都能获悉!包括这家药铺——店东家曾贴出告示寻医,称老母病重,谁能将其医治,便有重金赏赐,不少人闻风而来,其中不乏江湖术士,老太太的病却不见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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