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子里一片黑暗,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如果不是虞一亲自来,很难感受真正会有这么黑的地方。他是见过这间房间的,本身不大,此刻他身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沉黑中,空间的边界却像是消失了。不,在这完全深沉的黑暗中,仿佛空间不再存在,而时间都停滞了一般。
前所未有的感受让虞一觉得新鲜,刚才有些粗暴的对待却又让他有些恼火。
“你搞什么鬼?叫你怎么不吭声?”
黑暗里半晌没人说话,在一片黑暗中虞一觉得后背发毛。就在此刻他不远处,似乎是刚才门的方向终于传出一个声音:“我不是齐胜英。”
那你是谁?虞一心中瞬间问道。紧接着,另一种本能的恐惧又占据了他的情绪。
“我来洗片,齐胜英该和你说过。”对方又说道,“我来的时候你睡着了。”
“他没告诉我会有人来洗片。”虞一拿起手机就要给齐胜英打电话。
一只手忽然准确地按住了他:“别,这里不能见光。刚才你没看到门上的勿扰牌么?”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锁上门。”虞一有些烦了,总觉得对方在责怪自己,“让我出去。”
“这里的锁坏了,按常理我该反锁。你进来时我刚撬开胶卷盖,在完成之前你不能出去,也不能开手机。”
虞一刚刚要说话,对方又开口道:“我听说这几卷里面都是你。”
虞一安静了下来。
看情况,房间里这个男人应该是齐胜英的朋友,或请来帮他洗片的。而洗的片子,就是今天上午拍的那些。对方显然是事先知情的,由此来看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只是,如果真的有人来洗片,齐胜英怎又会放任他赤身luǒ_tǐ地睡在沙发上,连支会都没跟他支会一声呢?
模模糊糊的,印象里临睡前齐胜英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什么,也许是那时候自己睡着得太快,以至于没听到齐胜英的话。
想通了这些,虞一暂且安生下来了。虽说这破地方只有几平米大,伸手不见五指,但既然开了卷里的胶片拍的是自己,再怎么着也是自己和齐胜英一上午的辛苦成果,不应当这时耍小性子毁了才对。
“你真是来洗片的?齐胜英怎么不自己洗。”
“我不知道。”对方似乎从门那里移动了位置,黑暗中响起细小的金属摩擦碰撞声,“十二卷,好在刚才只开了第一卷。”
虞一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进来那一瞬间的微光,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这开了盖的第一卷。
“你是他的学生么?”虞一闲着没事儿干,四处又是黑暗一片,他睁着大眼睛四处望,似乎对这一奇妙的感受十分新奇。
“不是。”男人简短道。
“朋友?”
“算是吧。”
听得出对方的敷衍,虞一也懒得再开口问话。
过了一会儿,他却又好奇了:“这房子里什么都看不清,洗胶卷投胶卷要怎么进行?你们摄影师的眼睛是猫头鹰来的吗,还是带了夜视镜?我记得电视里什么的,暗房里不都有点红光紫光的么?”
对方没有回答,虞一认为可能是被自己雷到了,正准备开口弥补,却听他说道:“小暗房只限于把胶卷取出来卷在卷架上。洗片的步骤可以在外面完成,你很快能出去。”
虞一来了兴致,刚在混乱中他没有注意这个人的一切。现在心定下来再去听,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十分悦耳。从一开始虞一就没见过男人的样貌,因此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仿佛具备了一种独特的视觉感。
这是一个很“硬”的男人。虞一想。
他的体材高大,沉默却从不内向惬意,他的模样应当比一般男人更棱角分明。而他专注时听起来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应当有双淡然的眼睛。
“可以教我吗?”虞一笑问道,“我也想学,尤其我想自己洗一次自己的底片。”
“洗片很累,没什么有趣的。”男人回答道。
虞一裹了裹袍子,一只手抵在唇边摩挲:“没关系,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骆连。”男人说道。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和声音一般给人很硬气的感觉。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虞一又问道。
“虞一。”男人回答道,“你的名字我听过几次。”
“哦?”虞一彻底感兴趣了,“都听说过些什么,说说看?”
“你还学不学了?”骆连突然道,“过来。”
本是无心之语,虞一没想到骆连是真的愿意教他,便笑了笑朝声音的方向走去。只是一连走了好几步,都没有摸索到男人在的地方。他不由得骂了声娘:“人呢?根本摸不到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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