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生受了礼,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让他们尽快带路,骑射本就是君子六艺之一,为他熟识,而且这些日子马上颠簸得多了,顾屿骑马竟然一点也不输给军中打磨多年的精锐骑兵,一路风尘到飞鹰关时,还比蒙山预期的要早上了那么两刻钟。
异族大军被打退之后,本该乘胜追击,无奈主将定北侯身死,飞鹰关守将陈青临被抓,也就只能由得异族溃逃,元昭帝暂将西北军的权柄交到了蒙山的手里,这些天蒙山另派了三万守军过来清理飞鹰关,战死的将士尸身,还能辨认身份的发回原籍交由家人安葬,尸身破烂身份不明的,只能就地焚烧,战后尸骨多,怕引起瘟疫,是从来没有乱葬和就地掩埋这些说法的。
顾屿来时,飞鹰关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有地上的焦土还能看出一点鏖战过的痕迹,顾屿到了当时离得近的几个活着将士指认的,陈青临杀死定北侯的地方,询问身边参过战的校尉,道:“当时战场上的情况,你再对我说一遍。”
校尉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顾屿带来的文书,文书没抬头,这让校尉好过了一些,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回忆道:“当时陈将军让我们排的是一字长龙阵,我在龙腹阵里,异族咬死两侧轻骑兵,龙腹阵几次去救,连带着龙尾首两阵斗得极凶,战况倒是还好,突然侯爷带着兵冲进来,第一冲就冲散了轻骑兵刚刚准备合拢的口子,第二冲断了龙首阵,第三冲直接冲没了龙腹阵,战场上立刻就陷入了混战……”
顾屿听着,忽然问道:“定北侯的人,杀异族几何?”
校尉握了握拳头,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侯爷没来之前,异族已亡半数,侯爷来后,阵势几度变化,都未来得及参战,异族就溃逃了,自然杀的人不如我们多。”
顾屿知道,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他没有往底下问,只是让随行的文书将校尉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记下,他又看向了定北侯生前的亲兵。
军中将领由于红缨显眼,能统率自家兵将的同时,也给了敌军先擒王的机会,武将再勇猛,也抵不过潮水般的前赴后继,故而就算是杂号的将军都会养几列亲兵做为战时护卫,定北侯念旧,跟在他身边的亲兵基本上都是老人了,可以当成半个亲信看。
顾屿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用同样的语气问那个定北侯的亲兵道:“战场上的情况确实是如此吗?”
亲兵点头,顾屿又问:“宁远将军杀死定北侯时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校尉站在边上,脸皮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倒是那个亲兵,听见顾屿这样不客气的话,也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只是木然地行了个礼。
“当时侯爷派兵来救援,陈将军不理侯爷,侯爷于是责问陈将军……”亲兵低声道,“然后陈将军走了过来,提枪一下子扎穿了侯爷的胸腹,当场断气,接着陈将军也昏迷过去了,有人说陈将军是打仗打得一时疯魔,当时看着,也确实有些骇人的样子。”
第九十章 昭和
陈青临自然不可能是发疯杀人,亲兵如此叙述,免不了一些避重就轻的成分,也是为坐实陈青临杀害上将的罪名,顾屿听了,也仍旧让文书将这话毫无遗漏删改地记下。
亲临案发之地,当然不是为听取一两个证人的证词,顾屿在原地勘测了一遍,又回到营地大帐内,让几个参军在沙盘上重演了一遍陈青临当日所布下的战阵,证实了当日定北侯率军冲入战场,乃是全盘打乱了原有战势,造成本不该有的混战,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放大了战阵被撕裂的口子,让异族残兵源源不断地向着陈青临所在阵眼的方位冲杀。
顾屿没有当场下论断,定北侯多年征战,立下战功无数,只因为一次战事的错误决断就被属下杀死,显然并不能服众,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定北侯是故意这么做的,人死已矣,再多的猜测也只能是猜测,想要为陈青临翻案,需要的是更多有利于他的证据。
战事的情况,顾屿从多个方面证实了定北侯的错误,飞鹰关之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他连日带人又回到了当时的主帅大营,又见了蒙山一面,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查到的情况,顾屿没有深入地探讨,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个案子的疑点蒙老将军已经在上奏中说明,晚辈来此,也正想重新整理审讯,也有些话想问老将军,头一件是,飞鹰关被围十六日,期间是否真如上奏时所言,附近大小据点守将均得命向主帅营集兵,无一直奔飞鹰关营救?”
若按照常理推论,这显然是不合理的,飞鹰关算作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隘,守军五万,背靠主帅大营,骑快马只需两个时辰就可到达,定北侯集兵的地点却在三日夜之远的嘉平城,飞鹰关周遭大大小小的据点达五个之多,兵力三万,即便不是军中精锐,直接派去救援,正可配合飞鹰关内精锐守军,达成里应外合之势,不说歼灭异族大军,至少伤亡不会像现在这样惨烈。
听了这话,蒙山的面上浮现出冷意,带顾屿到沙盘前,指点给他看,道:“不止如此,定北侯当年分兵护疆时,就有多位同袍考虑过集兵之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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