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做完之后,迟明尧关了房间的灯,坐到旁边的陪护床上,沉默地看着对面的李杨骁。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李杨骁的时候,李杨骁正从那辆被撞散架的小夏利上气势汹汹地走下来,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还想起李杨骁对着一辆出租车,毫无预兆地笑出来,当时他还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李杨骁就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
或许对他来说,被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其实要比知道被封杀的消息要好得多吧?起码那个时候的李杨骁,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但依然有种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架势。而不是现在这样,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迟明尧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她病危的那些日子,她还是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明泰家居下一步的发展方向,直到他二叔把家居业务全部接手过去,并且彻底重组了设计团队,她才变得像个真正的病秧子一样,每天怏怏不乐地等死。
李杨骁想要的是什么呢?有戏演吗?像梁思喆一样,每天都有无数影迷发表连篇累牍的影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地分析他的演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会帮他实现的,就像当年他答应他母亲一样。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无比刺耳,迟明尧迅速按了静音,然后走出去接起了电话:“别打过来了,他睡着了。”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上话:“你们在一起?”
迟明尧走到窗边,问:“你以什么身份问的这句话?”
那边又沉默了几秒,说:“他喝酒了吗?”
“先回答我的问题。”
“……朋友。”
“好,既然是朋友,”迟明尧转过身靠在窗台上,“那就别试图帮他做决定,他不需要。”
“那也不能……”宋昶急切地想说什么,又很快住了嘴,吞吞吐吐地接上了一句,“他,他以后会后悔的。”
“他如果听了你的话,也一样会后悔。两条路,不管走哪一条都会后悔。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你们……”
“我会让他不那么后悔的。”迟明尧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宋昶终于安静下来,没再把电话打过来。迟明尧进了房间,躺在陪护床上,腿支出来好长一截,怎么看都有些憋屈。
辗转反侧地躺到天色亮起来,迟明尧依然没睡着。他又有点想飙车了,去上次那个山上,一口气开到山顶再冲下来,把今天晚上憋在胸口的这股气顺下来。
但李杨骁还躺在这里,他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
算了,迟明尧叹了口气,坐起来愣了一会儿,然后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太阳还没升起来,空气尚且凉爽,迟明尧绕着路边走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觉得满脑子的醉意被晨风吹散了一些。
通往某个影视基地的小路上,几个女孩子蹲在路边,一边吃早餐一边说说笑笑,旁边放着的纸袋子似乎是特别定制的,印着一个演员的古装剧照。她们见迟明尧走过来,都抬头看向他,大概是把他当成了不出名的演员,肆无忌惮地拿目光打量他。等他走过去,还彼此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番。
迟明尧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才折返回去。李杨骁还在昏睡,呼吸比昨晚平稳许多,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只是嘴唇看上去有些干燥。
迟明尧在陪护床边上坐了一会儿,见李杨骁的手机又闪起来,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徐俊之,便接起来。
导演开门见山地说:“杨骁,今天难得迟到啊,上午排了你的戏,几点到啊?”
“他病了,”迟明尧说,“发烧了,今天的戏能排到明天吗?”
“哦……迟总啊,”听出电话这头是迟明尧,导演就算不太相信,也一口答应下来,“好好好,没问题,那杨骁今天就安心养病吧,我让统筹调一下时间。”
挂了电话,迟明尧把手机放到李杨骁枕头边,又走了出去。
李杨骁一直昏睡到九点半才醒过来,睁眼一看——雪白的天花板,被推到一旁的点滴支架,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头痛欲裂,胃里空得极其难受,嗓子也干到不能发声,李杨骁费力地用胳膊肘撑着床,支起上半身看了看——迟明尧不在,大概已经走了,于是他就又躺了回去。
他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发现自己居然都记得——喝过的两瓶酒,宋昶的短信,还有趴在迟明尧肩上大哭了一场……再后来,就觉得很困,像要被黑暗吞噬进去一样,然后就好像进入了拍戏的地下片场,有黑洞洞的摄像机对着自己,地上是s-hi漉漉的水渍,还有明晃晃的打光板,江朗坐在角落里的监视器后面,对着他高声喊:“补一下妆,待会儿再试一次!”
剩下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又被按着洗了胃,把喝进去的红酒又吐了出来,难受得要死要活。
——疯了,昨晚一定是疯了。
迟明尧大概被自己吓到了吧?应该不会有兴趣再去睡一个疯子了吧?那就这样到此结束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还有宋昶,他发的那条短信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是靠着出卖r_ou_体换来了一个资源吧?还有他说要接自己回家,回哪个家呢?
李杨骁伸手在枕边摸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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