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桢不久前在水塘里漂过衬衫,身上有股类似于沤肥的气味,不管权微喊他干什么,他都不想坐进去讨嫌。杨桢站在路边指了下自己还在往裤子上渗水的衬衫,礼节x_ing地笑着说:“不方便,有事吗?”
权微难得肯伸出友爱之手,真没想过像条落水狗的杨桢会断然回绝,他能有个屁事?于是一下被问倒了。
权微停车的原因无非就是一点冲动,有点像在微博里看见了正能量,随手点个赞那样。幸福花园在他回家的路上,杨桢刚好在他回家的时候到眼前晃荡,看在他刚刚还有点顺眼的份上,就多花个几十秒捎回去呗。
陌生人之间印象止步于浮于表面的所见所闻,他对杨桢个人的印象其实不差,就是这个人做的蠢事频频趟他的雷区。
也许连权微自己都不知道,正是这种x_ing格和行为上的矛盾无形中加重了他对杨桢的关注。
权微其实严格没有杨桢想得那么讲究,每次出门不重样是因为他们天蝎座比较时尚,他空闲的时间比较多,因此衣服也多,其实他平时在家也是个抠脚大汉,标配都是棉质的背心和大裤衩。
权微基本是看态度给反应,杨桢的客气使得他的拒绝没什么分量,他的问题在房东看来不是问题,因为权微已经半年没洗车垫了。
权微顿了下,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现在要是准备回家,我顺路就给你带回去了。”
杨桢不喜欢欠人情,去坐地铁也不麻烦,但他跟权微之间必定会有一次谈话,择日不如撞日,杨桢没再退却,拉开车门立刻钻了进去,后面的车已经在鸣喇叭了。
杨桢一上车先道了谢,接着拉上了安全带,然后他坐得笔直,没将整个后背贴在椅背上,权微控制着车速,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这一段商业街堵得寸步难行,车外是真正的闹事,摊位云集、人流如织,衬得车里的气氛更加冷清。
按理说房东发现房客欠了高利贷,就该担心他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可是权微一言不发,几乎都没怎么正眼看过杨桢,仿佛他副驾上坐的就是一团空气,空气当然没什么不方便。
可是杨桢有话对他说,等到他们走出拥堵段,上了主路开始飞奔,杨桢厘清思路后问道:“我说话的话,会影响你开车吗?”
权微从头顶的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心想就是这种没人会注意的……体贴?周到?或者说客气?让他觉得杨桢不该是会放人鸽子或是欠高利贷的类型,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权微跟他交集很浅,一切感受随心而走,觉得杨桢人还可以就对他好点,对他没好感就把他屏蔽。
这会儿他不想屏蔽杨桢,虽然目不斜视但很快搭了话:“不影响,你说。”
杨桢急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来了一句:“你别担心,我会尽快从你的房子里搬出去的。”
权微并不知道高利贷合同上的地址是他的房子,因此没将宏哥和入室抢劫联系起来,他先是因为意想不到愣了一下,接着用一种“你欠的债,我为什么要担心”的表情说:“我没担心,也没赶你。”
杨桢觉得他这话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权微没有对他客套的必要,他笑了笑,感激地说:“谢谢,那是我说错了,是我比较担心,会给你们惹麻烦。”
房客善解人意,权微没有留他的理由,他只是提醒道:“房子没到期你提前走,剩下的租金不会退你了。”
安全和维持收入的需求暂时高于一切,杨桢说:“我知道。”
他这是打算应该是跑路了,白赚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权微的脸色看不出占了便宜,也不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随你,走之前还钥匙就行了。”
杨桢“好”了一声,犹豫了片刻,又很委婉地说:“房子我从您手里整租,又口头协议地合租给了黄锦,在租期到头之前,他应该……不会搬走。”
杨桢一走,黄锦没有合同约束,权微要是想赶他,那比吆小j-i儿还容易,权微听得出他是想照顾黄锦的意思,冷淡地说:“你走了之后,整户都是他的。”
杨桢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口气吐出来,一句“谢谢”说得翻来覆去,表情慢慢舒展开来,眼睛被路灯反s_h_e 来的光线照得熠熠发亮。
权微看见他的笑容,心想这人的心得有黑洞那么大,才能在这么惨的情况下笑成这样。
剩下的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下车之前杨桢又在道谢,谢谢权微送他。
权微被他谢麻木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又想起杨桢室友还在住着,他应该不会亲自来拿钥匙,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就莫名其妙地憋出一句:“橱柜顶上有药箱。”
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是个面面俱到的中国好房东,不仅送了小礼物,还给配了常备药。
速腾起速慢但加速快,风驰电掣地飙走了。
——
黄锦不知道背后的风起云涌,只知道自己值了个班回来,杨哥就要离他而去了。
杨桢做决定慎重,但执行起来很快,这种被人卡着脖子的被动日子不适合他,他准备远离宏哥已经掌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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