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紧绷着的脸容难得被逗笑了一次,他眼风朝楚玉藏身的地方一飞,对那官员道:“楚园的主人回来了,你若是找她有事,便可对他说出来意。”
顺着花错眼望的方向,那官员也看了过来,正瞧见楚玉与桓远,连忙气急败坏道:“你来得正好,你们家的家奴怎地如此无礼?”
既然被花错叫破行藏,楚玉只有牵着桓远站出来,走近那官员,笑道:“那不是我的家奴,是我的家人,我若是不在,他便可代我作主,请阁下莫要弄错了。”
走到门前,她冲阿蛮笑了笑,才又一次转向那官员道:“本人便是户主,请问阁下来意为何?”
官员先是给楚玉满不在乎的说辞给惊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呼吸几下平复怒火,过不久神情转为平和道:“请问阁下是否名作桓远?”
楚玉朝桓远偏了偏头:“找你的。”说着她后退半步,让桓远上前去交涉,自己则在一旁拉起阿蛮,小声地鼓励:“干得好,不过下回不要一个人挡在门口,万一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我教你啊,你看,墙头上那个穿红衣服的是我们家的食客,这个时候应该是尽情利用他的时候,要压榨干他的全部剩余价值,有什么事吩咐他来做就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玉的声量虽小,但对于练过的花错而言,却还是能听到的,他脸黑了下去,不过想想他确实是白吃白喝的食客,也没办法在这方面反驳什么,只有跳下墙去,暗道下回再不理睬门前闲事。
随口刺走了花错,楚玉才专心观看桓远那边的情形,可听着他与那官员的对话,她却不由自主地渐渐张大眼睛:原来那官员竟然是北魏皇帝拓拔弘派来的,说是什么听说桓远才学不凡,前来请他入朝为官。
先不说拓拔弘的手居然伸那么长,从北面千里之外的平城伸到了洛阳,她单只好奇,那拓拔弘是怎么知道桓远的存在的,甚至还要请他做官?
倒不是说不该有人知道桓远的所在,只不过楚玉一直以为,知道他们所在的,应该是容止所属的一方,就好像上回被钟年年找上,她并不怎么奇怪,但为什么是以皇帝的名义,而不是太后呢?
第241章 一手遮洛阳
那官员说明了来意,还没等他提出官阶年薪休假等招揽条件,桓远便毫不迟疑地拒绝道:“请恕在下不能从命,阁下还是请回吧。”
楚玉正好奇地等着听拓拔弘打算为了招揽桓远付出什么代价,却不料桓远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忍不住有些惊讶,而那官员更是愕然,想不到桓远这一介平民,竟然连皇帝的旨意也敢违抗。
不过一回想刚才阿蛮和楚玉的态度,他便大约明白了:这宅院里住着一群刁民。
那官员迟疑一下,心道自己此番前来带着的随从太少,倘若一味纠缠只怕不能讨好,光是那昆仑奴便够他们受的,还是索x_ing暂时离去,待问本地官府借调些兵力,再回头来找刁民来算帐。他存着这门心思,便不再多停留,甚至没有再劝说桓远,只冷笑一声带人离去。
桓远沉着脸,与楚玉进了家门,关上门没走出几步,楚玉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不想出仕么?”虽然桓远一直没有表示对米虫生活的不满,但是相对于其他人,楚玉对桓远的愧疚反而是最深的。
不管是从政还是为文,桓远都足以成就一番事业,但是他自打来到北魏后,却始终收敛着他的光华,他几乎不怎么与同城文人交往,更别说谋求仕途,除了偶尔与观沧海说两句外,又或者因买书或陪伴她而出门外,他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待在家里看书。
楚玉心里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尽量少让一些人留意到他们,以免他们本来的身份暴露,更准确地说,是避免她的身份暴露——他们所有人里,最缺乏自保能力,并且最有可能遭遇到危险的人,也就是她而已。
一旦她的身份曝光,没了从前那层身份的保护,她的处境也许会陷入艰难,虽然这里不是南朝的地界,但是楚玉从前的身份并没有多少好名声,因而等待她的未必是北朝的接纳。
不过既然皇帝的旨意过来了,便意味着皇帝知道了他们的底细,隐藏不隐藏都已经无所谓,楚玉原以为桓远会愿意担任官职,毕竟那是他一展才能的机会。
桓远停下脚步,却是先吩咐侍从去他房里拿来他放置在书柜里的包裹,才转向楚玉,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想做鲜卑的臣子。”
一听桓远这么说,楚玉才猛然想起来,北魏是鲜卑人而非汉人建立的政权,鲜卑族,通俗地说,便是胡人,原本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但是在逐渐壮大后,开始建立自己的国家,金庸《天龙八部》里那个以复国为志向的慕容复祖先慕容氏便是鲜卑部族,那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民族,慕容氏曾经在南北朝之前的混乱时期建立过数个国家,但不久都覆灭败亡,而北魏的当家拓拔氏,则是鲜卑部族里的另一个分支。
主要是周围生活的多数是汉人,鲜卑人经过逐年汉化,统治体制也多半沿用汉人的,导致楚玉经常会忘了,这里其实是异族统治区。
楚玉内心对于胡汉之分并没有那么严格的分野,虽然不清楚具体历史,但是她总还是知道,若干年后隋朝一统天下,南朝北朝又归于统一,时代环境眼光所限,所以要她对鲜卑人产生什么阶级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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