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辛辰来北京过这个年,自然是有备而来,但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悲凉情绪,让他这一阵以来饱受压抑的无助与凄惶喷薄而出,遂而一发不可收拾,横心一赌。
而言影山瞬间宽慰的神色,让言峻除了押对宝赌赢了的大石落下,并且还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他小心翼翼防备着的人,是他的父亲,是他即便强大无缺或者卑微低贱,这世上最该爱他护他的人之一。
复杂又强烈的情绪,大悲与大喜,言峻望着书桌对面不动如山的老父,心头几番地动山摇,喉头耸动了一阵,声音有些嘶哑的叫了声:“爸……”
言影山当初知道消息后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他从来没想过控制这个儿子,也从来没想过能够控制得住这个儿子,此番不过是想探探言峻的底线,看看他的反应,而此刻面前这样出乎意料诚恳直接的言峻,让他也多年未曾有的心头悸动。
这父子俩,其实是一样的秉x_ing:小心谨慎,心思深沉……为了他们各自深爱着的人。
“很晚了,早点去休息吧,辛辰头一次在家里过年,有的她忙,她到底年轻呢,你要在一边留心看顾她。”言影山站起来往外走,步履很稳,背影却已微有弯偻,“沈家那小子可以见一见,你做主安排着;辛杨那孩子眼神清澈,是个正派可托付的……我就说你眼光不错,这些年别的也就算了,看人的确准。”
话音消失在门外许久,言峻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夜阑如水,寂寂室内年轻温润的男子如玉雕一般沉默着,忽微微笑起来,像深夜开放的昙花,寂然无声,平心气和。
他看人的确准,看自己也一样,人生那么长那么艰难,时刻被迫为难的做着选择,而他一生最重要的决定却都顺心顺遂,无往不利,言峻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满意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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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短暂又激烈的一场斗争终以出乎意料的和平方式落幕,辛辰却连察觉都未曾。年渐渐近了,首长夫人借口身体不适终日不露面,家中过年事宜都是辛辰在cao办。
有人原打着的是她不知习俗、失礼丢人的主意,可没成想这丫头,你就是给她习俗她还不乐意按章照办呢!
周素躲着沈远和沈齐风两个,因而也一门心思的跟着辛辰跑前跑后,一个手里攥着钱和权,另一个不是好东西不入眼,姑嫂俩有商有量,出了不少点子,想了不少节目,事情办得不仅漂亮,还新意百出。
言影山听了周遭不少赞美惊叹,心里想小丫头能有什么出彩的,大家不过是在给言峻个面子罢了,可却还是抽了个空回去,眼见为实。
他回家时辛辰正写对联,没在书房,而是将红彤彤的对联纸用镇石压在正厅不常用的长餐桌上,小丫头站在桌前,挥着几乎有她胳膊粗的乾隆狼毫大提斗,正挥毫大书特书,不亦乐乎的陶醉表情。
桌旁长长两排椅子上已经晾了好几幅成品,言影山一路走过去一路看,字倒真还有几分模样,女孩子的字有力道的少,更难得这样笔锋刚正的,言影山心想要是也像言峻由他亲自启蒙,或许能成大器也未可知。
辛辰听到脚步声,抬头时首长大人已经走到近处,背着手看着她刚写完的这幅,肃声念了出来:“恭贺人间新岁,百鸟鸣春,叽叽喳喳;朝贺盛世如旧,群虎献瑞,嗷唔嗷唔。”
念完言影山就沉默了。
辛辰更沉默,沉默的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她本来自娱自乐、沾沾自喜,还正得意洋洋的想晚上要拿给言峻看,没想到会被公公抓个现行!早就听说首长大人满腹诗书,言峻一笔好字都只是得了他爹的皮毛真传,辛辰凄惨的想这会儿公爹大人一定已经觉得她疯疯癫癫,不伦不类了。
“缺个横批。”言影山沉吟片刻忽然说。
“啊?!”辛辰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不敢置信的反问。
言影山从一旁笔架上抽了一支狼毫,饱蘸浓墨,下笔如电,在洒金大红伐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两个大字,是乃横批曰:“胡闹”
写完他颇为满意,左看右看,还转头问儿媳妇:“怎样?”
辛辰哭笑不得的点头:“好……合适,爸爸您好厉害!”
言影山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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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中午言峻回来接她去和孟青城他们吃饭,听说了横批的段子,顾不上赶时间,兴致勃勃的拉了辛辰去围观首长大人的墨宝,啧啧赞叹之余还告诉辛辰说:“前几年有个世叔替人求首长墨宝,风风雨雨几十年的交情了也没能得手一个字,你‘叽叽喳喳嗷呜嗷呜’就得了,幸甚幸甚!这以后就是我们家传家宝之一了,传媳不传子,收好收好!”
辛辰就跳到他背上揪他耳朵,“臭言峻你敢嘲笑我!”
言峻哈哈大笑,背着她在屋里走了两圈,外面忽然传来辛杨前所未有的兴奋声音:“哥哥!哥哥!哪里来的大狗?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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