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阿标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他有这个本事。」林信斟酌了用词,试图用和缓的语气,「有一次安老大办事时,打伤了一个人,阿标亲眼看到。」
阿旗说,「安老大一向谨慎,很少亲自办事的,不过偏偏那一次,阿标就跟在安老大身边。」
林信叹气,「我挺担心。这事来得太蹊跷,好像设计好似的,如果是宁舒暗地里策划的,那么他的目标不是阿标,而是安老大。当然,阿标未必就一定会背叛,不过人非圣贤,谁面对无期徒刑,都会想抓一根救命稻cao。」
阿旗木着脸,幽幽盯着我,说,「君悦少爷,你知道,安老大是绝不能再回监狱去的。虽然只是伤人案,判起来刑期不会太长,但对于安老大来说,在那地方待一天,也不如死了干净。」
如一阵y-in风掠过,所有毛孔都倒竖了。
我打个冷颤。
不可以。
安燃不可以再回监狱。
我不敢去想他曾在监狱遭遇过什么,每次企图触及那一点,神经就如铁石划过玻璃般,回荡刺耳令人发怵的尖叫。
我不敢问,却很清楚,安燃绝不能重回监狱。
我惨白着脸,「我该怎么做?」
林信说,「宁舒这招虽然y-in毒,不过如意算盘不一定打得响。事情是从阿标处带起来的,只要阿标的案子不成立,他不用坐牢,自然不会和警方配合。这方面,我们在外面可以帮帮阿标。」
没吃过猪rou,也见过猪跑。
林信的意思,我再笨也明白几分,转头去看阿旗。
果然阿旗说,「事情一传过来,我们已经把消息都散出去了,务必把这案子的证人翻出来。摆平了证人,翻了口供,阿标的案子就能摆平。」
我问,「如果摆平不了呢?」
林信淡淡说,「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摆平不了的。真遇上不肯翻口的,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我默然,低声问,「你真打算这样?」
「这也只是没选择时的路,目前还不用这样。」林信加了一句,「何况,君悦,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我也会等你点头才动手。毕竟,现在你才是做主的那个。」
林信最后那一句,如石头沉甸甸压在我心头,那个分量,和往日的沉重完全不同。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当做主的那个,我不知会是这样叫人难受的差事。
做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是无用。
我依旧,惊惶绝望,像自己才是等待判决的那个,只求那证人是个胆小贪财之人,心甘情愿发一笔小财,用黑钱掩盖自己看到的真相。
到了公司,我基本都在发呆,心里都被这件事情装满了。
如果处理这事的是安燃,一定胜我百倍。
我电话安燃,他的手机却在关机状态。
拨了十几次后,我气得扔电话砸窗。
这天大要命的事发生,我心急如燎,安燃此刻,却正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混蛋悠闲渡着快乐时光。
这事实,令人愤怒,又沮丧。
我在办公室中,被刺伤的野兽般来回徘徊,等待。
等待有关证人的消息,等待联系上安燃。
非常焦急,却又隐隐约约,极害怕等到结果。
我害怕那证人真的铁骨铮铮,无从收买,更害怕拨通安燃手机的一瞬,听见成宫亮传来的笑声。
那是极让人痛苦的时刻,莫测的噩运笼罩在头顶,无数爪子慢慢挠着心窝,我好怕。
越害怕,越忍不住去想,如果事情到了绝路,安燃要坐牢,怎么办?
如果安燃回到那个地方,被人折磨,怎么办?
如果我失去安燃……
不行,我不可以失去安燃。
只是设想,就已经痛到疯了。
勉强等到下午,安燃的手机还是关着的,连阿旗和林信都没有露面,他们本来说,一旦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我。
办公室已经承载不下我太疯狂自虐的想象,夕阳露面之时,我跌跌撞撞,冲出办公室,大声喝命备车回别墅。
但,安燃却不在。
我随手抓住一个手下,「安燃呢?为什么还没回来?」
「安老大早上出去的时候,没有留口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电话过来。」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那手下被问得不知所措,「君悦少爷,这……我不知道……」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被我抓住的那个满额冷汗,恐怕他也明白,再一直回答不知道三字,只会让我发毛。
他说,「我现在就发散兄弟去找一下……」
「不用!」我失控般地大吼,「用不着!叫他别回来!叫他滚!」
我赶走所有人,在空荡荡的大房里颓然痛哭。
安燃没回来。
我知道,他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对那人笑着,不经意的,唇角一扬,就是一个宠溺又带着无奈的笑容。
如此珍贵的笑容,一个接一个,他已不吝啬地给了一个陌生人。
我恨他!
若安燃此刻在我面前,我会像疯子一样对他咆哮,不啻用最恶毒的话来刺伤他。
只是即使如此,我仍不能不为他担忧,安燃可能要入狱的y-in影,网一样黏在我身上,腐蚀入肌肤。
我只能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恐惧。
寒气渗入每一个毛孔,我面对的不是绝对黑暗,而是仅有一支小烛的黑洞,眼睁睁看着,烛光微弱不堪,却还要被冷风吹得闪烁明灭,可能下一秒就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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