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到了丽鸿殿,眼下既是暖春时节,草木自是扶疏含翠,北堂戎渡从外面便瞧见宋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绣着什么,露出半张莹白剔透的侧脸,仿佛一弯皎洁的下弦月,面上满是即将初为人母的欢悦与温柔之色,就连嘴角也不自觉地弯着一痕淡淡的安心笑容,恬美且温润,北堂戎渡见了,忽然就觉得这场面何等眼熟,当年他尚且年幼之时,北堂迦不也是如此?时常就这么坐在窗前为他亲手缝衣做鞋,此情此景,宛若昨日重现,勾动了他心底深处那抹柔软的记忆,北堂戎渡见状,挥手示意宫人不必出言通传,自己径自走了进去,宋氏浑然未觉,只仍旧斜坐在一张贵妃榻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玉兰色淡花宫装,秀发挽作一个简单的样式,c-会神地一针一线绣着,身边自有几个宫人侍奉照顾,但诸人见北堂戎渡微微摆手示意,因此便也不敢作声,北堂戎渡细瞧了一下,这才看清楚她手里绣着的原来是一件婴儿所穿的肚兜,大红的底子,说不尽地温暖喜庆。
此时胎儿快要足月,宋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体力也不比平常,因此绣了一阵,便觉得乏,遂停下针线歇一歇,如此一来,她这才发现北堂戎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室中,因此连忙扶着身旁一名宫人的手,费力站了起来,迎上去柔柔一笑,盈盈说道:“妾身见过爷……”
北堂戎渡的口吻却出乎意料地和气,用手虚扶了一下,说道:“你如今身子不便,就不用多礼了。”宋氏见他今日竟是这样语气柔婉,一时不免有些惊讶,却还是不露在脸上,只轻柔地一笑,模样十分宁静恬淡,北堂戎渡看了看她,点头道:“瞧你的气色倒是还好。”宋氏眼中有一丝浅浅的笑意与安慰之色,略有些吃力地扶一扶自己圆隆的肚子,一抹雪白的秀颈弯出柔和的弧度,微微垂首婉约一笑,道:“下面的人照顾得很是周到,妾身自然没什么不好的。”北堂戎渡‘哦’了一声,随手拿起她刚才绣着的那个肚兜,见上面原来绣的是仙鹤祥云的图案,栩栩如生,便道:“这手艺倒不错,我小时候,也穿过和这差不多的图样。”宋氏眸中有若春水伏波,只含蓄低头,盈盈温婉笑道:“这点粗陋手艺,让爷见笑了。”北堂戎渡想了想,眼内淡漠之色微融,旋即说道:“你既然快要临盆了,便让家中母亲来陪伴一二罢,有亲娘在侧,也好让你安心生产。”宋氏闻言大喜,忙谢过了,北堂戎渡在此又坐了一会儿,既而抻一抻衣领,起身道:“……如此,你先歇着罢,不必送我。”说着,自己出去了。
北堂戎渡回到自己宫中,眼下他身上伤势已经大致好得差不多了,待叫人上了药之后,便坐在窗下看着外面几只丹顶鹤悠哉悠哉地踱过草地,一时见暖阳明丽,天光清朗,不觉就起了几分兴头,吩咐宫人取出一小坛收藏的海棠醉,再搬一张春榻放在树下,且不让人靠近打扰,自己便安安静静地就着春光自斟自饮,一时间赏花品酒,倒也快活,待一壶酒下肚,只觉被暖阳照得神思倦怠,索x_i,ng就慵懒地卧在榻上,径自闭目养神,轻风徐来,吹落静花如雨。
春光如斯醉人,不知过了多久,却是似乎有人在身旁坐了,且又拿起他一只手把玩,北堂戎渡想也不想,只闻那风中的熟悉香气,就知道必是北堂尊越无疑,嘴角不觉含了轻快之色,因此只依旧躺着,北堂尊越见他仍是闭着眼不起来,便伸手夹住北堂戎渡的鼻子,不让他喘气,只低一低头,笑意愈浓,道:“……还装睡,起来。”北堂戎渡只管犯懒,头发松散着,身上也是随便用质地轻柔的白丝罗外衣盖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懒洋洋的味道,用手把北堂尊越捏住他鼻子的手扒拉下去,这才开口说道:“我正睡着呢,干什么非把人弄起来……”北堂尊越摩挲着他露在衣领外的一截脖子,既而仿佛逗猫一般地去缓缓抚着儿子的下巴,笑意款款,道:“喝酒了?”北堂戎渡面上神情散漫,闭着双目道:“喝了一点儿……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已恍惚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正落在唇上,紧接着又移到下巴,耳朵,脖子,北堂戎渡‘哈’地一声笑出声来,眉目濯濯,再忍不住那种痒,抬手挽住对方的脖颈,同时睁了眼,道:“你一天不摆弄别人,就闲得慌是罢……”又见北堂尊越只穿了淡白的里服,上头疏落勾绣着片片竹纹,外披一件石榴红的软绉敞袍,尽是暗香盈袖,打扮得好比翩翩公子也似,越发显得修眉凤目,每一处,都满满散发着男x_i,ng的魅力,因此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玩味之色,嘴角扬起宛若勾月,迎面对上男人一双幽深狭长的金眸,笑嘻嘻地调笑道:“紫藤挂云木……香fēng_liú美人……啧,大美人儿,给小爷亲一个。”一说完,便爬起来团身就是一个熊抱,将北堂尊越抱了个结实,扭股糖似地粘在身上,照着脸便啃了两口,北堂尊越神情微微一愕,随即转颜笑骂道:“……你又没喝醉,耍什么酒疯!”北堂戎渡微微眯起一双蔚蓝的眼睛,满脸惫懒之色,悠悠然道:“谁说我没醉了,我现在就正头晕得很呢……嗳,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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