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脸色十分难看,道:“他是朕的儿子,你们……你们……”
他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我早已知道,但还是一阵痛楚,淡淡道:“父皇年老力孤,夙兴夜寐,为国事忧劳,儿臣身为储君,委实有愧。父皇不如传位于儿臣了罢。”
我一言已出,群臣纷纷进言,让他退位。朝臣中有几个不服我的,也没人敢作声。
他更显苍老之态,看着我,冷冷地,忽然吐出一大口血,再无气力,低声道:“朕……今日……传位于太子……钧天……”
他即位后便不再练武,武功早已生疏,但底子还在,激动愤怒之下会吐血是免不了的。
群臣大惊变色,但没我命令,无人敢上前一步。他扶着龙椅,慢慢起身,踉跄走下来,看着我,满脸痛苦愤恨,道:“这么多孩子当中,我最不希望登上皇位的就是你,你知道原因么?”
我淡淡道:“还请父皇明示。”
“你的心太狠,太毒,不会是个好皇帝……楚儿仁和宽厚,他若是即位,不会杀了你,但是你即位,却会杀了朕所有的儿子!”他忽然声音变大,整个大殿都是他的回音。群臣伏倒在地,无人敢抬头。
我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父皇,只怪你子嗣太多。”
他怒道:“我只恨为什么要把你生出来!”
我转头对身旁的一个太监道:“小德子,把父皇扶回寝宫歇息吧,他太激动了。”
那个太监虽然手脚发颤,但还是连忙上前将他扶走,他神色黯淡,神情委顿之极,似乎今时今日之事,已然耗尽他一生心血。
我没有理会,与群臣定了登基大典的吉日,退朝回宫。
第18章
凤家除了凤笙外,满门抄斩。萧激楚待我登基之后另行处置。只有看着我登基,他才会真正死心。
他那时虽然装得可怜,但也只是苦r_ou_之计,若是当真对我有兄弟之情,那一剑无影无形,怎么会险些要了我的命。父皇说他不会杀我,即使他真的不杀,又岂会轻易放过我?我们兄弟多年,心x_i,ng如何,相互间早已心知肚明,如何不知对方一日不死,便一日不会放弃皇位之争。
登基大典在几天后举行。
我去看过凤笙,全家死后,她有些j-i,ng神失常,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妥,我依照前约,册封她为皇后。
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大典之时,凤笙忽然抽出一旁的仪剑向我刺来,满脸疯狂之色,叫道:“萧钧天,你这残忍狠毒的怪物,去死!去死!”
满朝百官寂静下来,登时大殿鸦雀无声。
我推开她,喝道:“将这疯妇给朕拖下去!”但巨变当前,无人反应过来,凤笙胡劈乱砍一气,我没有防备,帝冠的前垂竟被削下一段,细小的珠玉散落一地,清脆作响。
我勃然大怒,夺过她手中长剑,顺手给了她一掌。她摔在地上,立刻便又爬起,已经有侍卫抓住她手臂,她挣扎着,叫骂道:“萧钧天,你如此冷血无情,就算做了皇帝也是个昏君!”
侍卫很快地将她拖了下去。但她仍是一边厮打着,骂不绝口。朝堂上窃窃私语。凤笙的话在登基大典上像是谶言,也怪不得朝臣惊恐不安。
我面色不变,淡淡道:“礼还未毕,众卿,继续吧。”
大典没有再出什么疏漏,隆重盛大地举行。有几个年轻官员有些魂不守舍,那是今年升职的朝臣。朝堂诡谲,想必已让他们有些失措。
到底年纪还轻。若是龙靖羽或许会镇定几分吧。他虽初出茅庐,但应变心智,已在诸人之上。想到那个总是跟我对着干的人,我忍不住叹息,又微笑起来。纵是我力能登天,也拿他没有办法。
是前世的冤孽吧。我心里有些苦涩无奈,更多的却是欢喜。能够相逢此世,也是上苍恩泽。日后若是不必杀人,我自然不会再多造杀孽。
我坐在高台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台舞的地方。一队歌伎下去后,武士一手执剑戟,一手执盾牌列阵而出。器乐响起,是重要的仪式大典都会上演的《兵行曲》,曲调是很多年前我在偏远矮小的宫墙檐角下第一次听到时就已经记住的。
萧南允j-i,ng于辞赋,雅擅音律,这是他开国后自创的乐舞之一,歌颂了自身的雄才霸业。整曲气魄雄浑壮阔,令人闻之一振。我曾经立志像他一样开疆辟域,建功立业。但在我掌管了部分大权,找到一些少有人有权查看的卷藉后,却发现萧南允的后期文字颓靡消沉,我还道他是消磨了雄心壮志,现在想起来,真相并非如此。
当时有一位重臣权倾朝野,可惜功高震主,萧南允戒心甚重,找个名目将他赐死。那重臣死后,萧南允又十分后悔,过了两年,也郁郁而终。
萧南允对他,可能就像我对龙靖羽一般吧。
很多人都说我行事很像萧南允,但我若是他,此事万万做不出来。即使龙靖羽真的篡权夺位,我也未必能杀他,何况只是功高震主,谋反尚无定论。
无论怎么说,我是下不了手杀他的,要杀的话,早杀了。
这一点比起手段狠绝的萧南允,我大是不如。或许,我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有能耐。对龙靖羽,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一个宫女为我将酒杯斟满,我刚端起杯子,此时台下的武士齐齐转过身,露出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我吃了一惊,杯中的酒不由得微微一颤,洒了出来。立刻想起这本来是舞蹈中必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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