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他站的位置对上了迎面而来的云觞。云觞在身后十来个保镖的护驾下,势如洪涛般地朝他这边来了,那排场足可以把他踏平。
段砚行愣在原地没有动,云觞的眼睛像是看不见任何身外之物,从他身旁经过时,余光都没有斜一下。
这感觉就像当初在裴三太子的生日早礼上,云觞从叶慎荣那里接过礼物,捧着转向裴老夫人,潋滟的眼中,澄澈透亮,清冽冰冷。
好像即便无数次这样与他擦身而过,再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段砚行掌心里发热,脑袋一阵充血,或许是不想被彻底无视的意识驱使,鬼使神差地开口道:“你为什么总是给别人添麻烦,任x_i,ng地糟蹋别人的劳动力,自己活得随心所欲,这个世界不是只围着你转……”
他的声音很轻,在弥漫着焦虑气氛的环境里显得微不足道,云觞应该是听不到的。
可是他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冷意,回头去看时,云觞的眼正注视着自己。
像是在寻思着什么,那样意味不明的注视,让段砚行身体僵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对视过去。
云觞扬起了眉角,一缕发丝贴着脸颊,妖娆地勾到嘴角处:“裴小寻,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段砚行干涩地挤出一个冷笑:“是我说的,云大导演听不顺耳,无视就好。”
云觞眯起眼来,水波不兴似的,不知是不是今天这一身黑色的着装所致,令他的容貌此刻看起来竟有一种素雅清冷的感觉。
大概是云觞的反应异常,保镖低唤了一声:“云先生?”
云觞忽然眉目漾开了柔和的神韵,笑了一笑,反而走到段砚行面前,把捧着的花束小心推到段砚行怀里:“你很厉害,一句话就让我打破十年的惯例。替我保管好这束花,掉一片花瓣,我要你赔十亿,英镑。”
一片花瓣,十亿英镑……
段砚行打趣地想,如果他摘光所有的花瓣,等云觞来拿时还给他一束杂草,不知道能在云觞脸上看到怎样有趣的表情?
是不是会恨得把他碎尸万段?
这是要送给谁的啊,竟那么在乎……
虽然有点牙龈发酸,可段砚行还是如捧珍宝般,连自己做节目时都花不离身,后来这个形象在天涯论坛大大引起有闲人探究。
做完节目以后,云觞那边的节目还没开始,他考虑了半天跑去探班,看见云觞的休息室门口两个保镖简直像门神关二爷,红脸青脸横竖不好应付,他便只好回化妆室等着。
化妆师想帮他卸妆,让他把花往化妆台上放一放,他想了想摇摇头,顽固地捧着不放,化妆师只好粗略给他搞一搞。
结果就是,他顶着一张半素不素的花脸,等到凌晨1点,云觞的节目结束,过来到他这拿了花,一句话也没说上,马不停蹄的就消失了。
段砚行打着哈气懒懒叹了一口气,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他这样的小人物,电视台当然不会专程为他预定车子,给二哥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什么时候来接他,电话不通。到了外面发现夜幕里头正逢倾盆大雨,那雨水哗哗犹如李白的那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
电视台在郊区,大门外整条街空空荡荡,大雨浇灌后更显得凄清,连幽灵车的鬼影子都见不着。
门卫大概还记得他白天是跟什么人来的,好心借给他一把破伞,撑开后一个伞脚还反折起来,伞骨在大风里颤颤巍巍。
段砚行再望一望水漫漫清漂漂的大街,咬一咬牙冲出去,没多久裤脚便s-hi透,等走到第一条横马路时,身上的大衣也几乎全部沾s-hi。
想起风水师傅说农历十一月初七适宜出行,却没问一问初八如何。暴雨来势凶猛,不一会儿天际轰雷炸响,大风挂着雨水往横里飘。
即使站在十字路口,仍望不见一辆车影子,段砚行踌躇着该怎么打算,又给二哥去了个电话,这回通了,只不过裴邵仁上来第一句话便说自己被朋友拖去了酒吧,一时走不开。
段砚行没出声,裴邵仁在电话里又问:“你还没离开电视台?我跟姚佳佳打过招呼,让你坐他们的班车一起走,你没坐上?”
段砚行依稀想起那位美女主持人的确在节目结束后来问过他,他为了等云觞就推辞了。
“哦,我已经叫到车了,在回家路上,没别的事,拜拜。”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朝雨幕里张望,就在这时候看见马路对面路牌边上有个熟悉的人影,高挑挺拔,却似乎在雨里淋了很久,显得清清瘦瘦。
一顶鸭舌帽遮了脸,路灯底下看不清脸容。
段砚行左看右看都觉得很像,便径直穿过马路跑了过去,那人也看见了有人正跑向他,先是愣了愣,既而把帽子摘下来。
这个表示着彼此熟稔的动作让段砚行加快脚步,随着那人清秀雅致的五官映在昏暗的灯辉下,瞬间被大雨淋得白里泛出青色来,段砚行禁不住喊了一声:“云衍!”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在惊讶过后,透过清冷的雨幕送出清浅的微笑:“好巧,裴易寻,这样都能碰上你。”
清润的嗓音里透出一丝沙哑,段砚行看林云衍已是如水里捞出来的模样,里外遍体都s-hi透了,忙把伞往他头顶送。
只是风雨太大,庇护的作用微小。
“你在这等车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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