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点了点头,朝诸葛亮道:“既是如此,子龙不允,请军师再为小主公另择良配。”
孔明峻声道:“教不严,师之惰。”
子龙扬眉微笑道:“军师亦有责。”
孔明缓缓道:“子龙,自倩妹与你我结义金兰,已近十七载光y-in,小主公要成亲,你便不能劝说一回?!”
“师不忠,徒不孝!来人,押赵子龙下去,小主公禁足!”
阿斗不料孔明亦是母亲结义兄长,犹如遭了晴天霹雳,失声道:“先生!”
孔明冷冷道:“不娶也得娶,否则置你母于九泉之下何处!置你父于病榻上何处!正月十五成亲,你若敢离府一步,赵子龙便挨一棍!”
赵云沉声道:“公嗣,师父牢里陪你便是!”
老君观敲过第二遍钟,已是午饭时分,黄月英挽着一个食篮进了成都府。
“这又怎么了?就不能消停几天?”黄月英把篮内午饭摆在桌上,蹙眉道:“今儿城里都传你把子龙关进大牢,为的便是阿斗成亲那事?”
诸葛亮显是正烦心,道:“我何尝想如此?还不是被你们惯的,惯出这德行,主公卧病在床,储君也不成亲,尽跟着混闹……”
月英只略一想便想通,嘲道:“只怕是苦r_ou_计罢,俩大舅没脸没皮的,尽挤兑你那可怜外甥。”
诸葛亮道:“此乃大事,月英,你少管。”
话到这份上,黄月英也不好再说什么,诸葛亮又道:“午饭给子龙也捎一份去,不可怠慢了他。”
阿斗离了诸葛亮处,失魂落魄地回房去,见早间雪景依旧,庭院中却冷冷清清,唯余于吉在雪上扑的几个人印。
于吉个子小,扑的印子也小,旁边又有几个高大人印,料想是沉戟与赵云俩大个子,跟着于吉一起疯过。
院子正中,雪人静悄悄站着,眼睛只安上一边,另一只煤球丢在地上,显是赵云未来得及堆好,便被人唤去诸葛亮处。
阿斗弯腰捡起煤球,装在雪人脸上,按牢,转身在回廊下坐了。
“大的是师父……小的是阿斗,手拉着手……”
“嗯,手拉着手,雪人不吃东西,哈哈,阿斗,回来!”
“……”
“莫哭莫哭,春到雪化,来年冬天又有雪,师父再给你堆雪人,莫哭,阿斗是好孩子。”
“……明年冬天……不是……雪人……师父……”
“莫哭,阿斗你看,雪化成水,两只雪人就融在一处,分不开了。”
阿斗喃喃道:“化成水,就分不开了。”
他不知在回廊下坐了多久,直到天已全黑,花园对面的小屋内亮起一盏灯。他看了不远处的沉戟一眼,继而起身回屋,坐在赵云榻上,过了一会,抱起赵云的被子,那上面依稀还有他的气息。
房门被沉戟推开。
“我吃不下,难受得紧。”阿斗有气无力答道。
房门关上了,阿斗抱着被子,躺了下去。
这一躺,便是躺了十天,那天吹了一下午的风,他感冒了。
额头滚烫,也不知被谁的手摸过,每一只手都是冰凉的,不知谁把他抱到内间的榻上,亦不知谁在小主公地唤,唤得他厌烦无比。
睡醒时只见床前尽是来探病的武将,俱是不住劝说,他漠然看着他们诚恳的表情,回答他们一定会养好病……免得误了婚期……我担子重……等等。
他闻到外间浓烈的药味,看到枕畔的几个红封,道:“今儿年三十了?”
外间男子“嗯”了一声,阿斗又道:“哑巴,你吃了年夜饭么?”
药碗碰撞的声音,沉戟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有不成亲的道理?”
“无后为大。”赵云反问道:“成亲只为留后?星彩何辜?”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于情于理,你这决断俱是不忠。何苦背负骂名?”
赵云沉默不答,许久后道:“子龙忠于刘家,忠于汉室,忠于良心,而非忠于礼法。如此草率成亲又有何用?主公终究会死,在两个孩子脖上套道枷,你道日后便能和乐百年?”
赵云又道:“以公嗣那x_i,ng子,此刻纵是成了亲,来日亦会变着法子寻解,势必酿成大祸。”
黄月英笑吟吟地把食盒隔着栅栏递过,道:“吃罢,别想了。过了婚期,生米煮成熟饭,到时谁也不记得这事了,子龙在牢里好好呆着便是,免得再出什么差池。”
诸葛亮点头道:“委屈子龙多留几日。”
赵云哂然置之,道:“倩儿未能如愿,公嗣亦要被逼着成亲。”
赵云又道:“赵家亦是将门,料想配得上星彩,不若你二人去与张将军提亲……”
月英虽知这是玩笑话,仍忍不住打趣道:“星彩过了,还有月彩,月彩过了还有甚彩?来一个,子龙挡着,娶一个回去。来两个,你娶一双,忙得过来?”
子龙怒道:“星彩也小,提了亲,此事压着,过个两三年,主公……到那时候再计议,好好与张将军分说,也就是了。”
黄月英只笑得打跌,道:“子龙吃过仙药年轻不少,动了春心来着。”
子龙摇头莞尔道:“动了春心。”说话间,眉目却是颇有年轻神色。只似思念爱人的少年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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