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清靠在床头,身上卷着毛毯,全神贯注看词集,连风筵走到身边都没发觉。
风家闹翻了天,苏冷清的眼里,也只有这本词集。
风筵悄悄站在一旁,看着苏冷清的侧脸,心想这样活得简单也好,至少不用面对风家那些烦人事。
等到掌灯时分,阿辰端来晚饭,才见苏冷清放下书,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席间,苏冷清犹在感叹,写出如此清丽之词,此人定是冰壶玉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难怪父亲如此仰慕。
说这话的时候,苏冷清眼眸闪光,盛满喜悦和仰慕。
风筵默默吃饭,不想坏他的遐想,苏冷清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难得苏冷清愿意开口,就算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听在耳朵里也如珠玉之声。
阿辰却是不屑一顾,昔日京城的第一才子,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文丞相,文府之内食客三百,上个茅房都要排队,哪是苏冷清说的曲高和寡?!
“冷清,等会收拾一下,明天去酚岭收账!”风筵换过干净筷子,夹出鱼泡给苏冷清,那是他最爱吃的东西。
“这么早?”沉浸在词韵里的苏冷清,似被人从云端拉下来,皱眉道:“年关还没到,你们就去催债?”
风筵笑道:“收账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我是想去狩猎,獐子狍子野猪啥的,这天也都长肥了,正是狩猎的好季节!”
任风筵讲得眉飞色舞,苏冷清仍是缺乏兴趣,这也是两人的差距,一个喜欢骑马狩猎,一个喜欢诗词曲赋,原本是玩不到一块的人,却因为苏冷清的孤苦无依,被迫跟风筵牵连在一起。
在风家,没了大少爷的庇护,他苏冷清会活得很凄惨。
这点,苏冷清心里清楚,所以才更加无奈!
第二天晌午,苏冷清给余家送过信,又去集市买些干粮熟食,然后到城东的茶摊等着风筵。
不大一会儿,风家的马车来了,苏冷清进车内时,就只有阿辰一个人,说是风筵临时有事先走了,收账的事情就交给苏冷清和阿辰。
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去酚岭打猎的人,今天怎么自己跑了,就让他跟阿辰两个人去?
苏冷清心里疑惑,转眼见风筵的行礼,还丢车上混在一起,正想开口询问,却见阿辰冲他摆摆手,当下便不再多言。
风家马车送到城口,便又回风府去了。
二人加入酚岭马队,一路上也没多言,苏冷清骑马颠得难受,等晚上到了客栈,腿根处竟被磨出泡。
苏冷清也不以为然,顺手拿过灯拨子,用尖头挑破水泡,挤出水来了事。
一连走了两日,也不见风筵赶来,阿辰说他去鹗家屯收笔陈年旧账,稍后自会赶上他们,在酚岭外的酚镇汇合。
这日傍晚,马队终于到了酚镇,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苏冷清刚迈进门,就听到风筵的爽朗的笑声:“怎么比我还慢?我都到了半天了!”
旋即,看到风筵的笑脸,这三日没少赶山路,脸上都吹出褶子了。
苏冷清眼眸一黯,脸色跟着y-in沉,原本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对风筵捧来的酸枣没看一眼,问了房间字号就上楼去了。
这三天风筵不在,他独自一间房,晚上颇为清静。这会子风筵到了,苏冷清作为小厮,又得跟他同住一屋,这让苏冷清实在不悦,见到风筵自然没好脸色。
虽说习惯对方冷脸,但毕竟分开三天,一天天思念堆积,让风筵见到苏冷清的那刻,打心眼里说不出的欢喜。
只是苏冷清的反应,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熄那些欢喜雀跃。风筵望着那人背影,心里就跟个酸枣似,酸酸涩涩糅杂一块儿,也说不出个啥滋味。
晚上,马队的兄弟说要喝酒,苏冷清灯下看书自是不去,就阿辰和风筵跟了过去。起初是一桌人坐着喝,后来是几个人站着喝,最后就剩下阿辰和风筵。
阿辰是好酒量,风筵是喝得慢,俩人相互照应,酒桌上鲜少醉过。
马帮个个都是喝酒的好手,风筵虽没醉但也喝多了,闻着自己身上的酒气,恳求道:“冷清讨厌酒气,今晚跟你凑合吧!”
阿辰没答应他,只是抬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珠,跟剑似看着他。风筵被看得心虚,静默片刻,强颜欢笑道:“看啥,又不是大姑娘……”
阿辰喝了些酒,说话更是耿直,捏紧拳头道:“那时你说酒后乱来,我就想揍你一顿,你怎么做出那种事,咱三个可是小玩到大的兄弟!”
“你还想揍我?”风筵尴尬又羞愧,避开对方的目光,掩饰道:“还想尽管放马过来,指不定谁先趴下!”
“揍你,有用?”阿辰松开拳头,兀自起身,边往楼上走边道:“屋里就一张床,不嫌挤就来睡!”
很多时候,风筵对自己说,苏冷清对他有情,只是多少的问题。他对苏冷清的情多点,苏冷清对他的情少点,就这一点差别而已!
这话就像催眠,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深信不疑,不管受了什么打击,翌日总能迅速恢复,信心满满再次上前。
这在阿辰的眼里,他的这种行为,无异于痴人做梦。
以前还想着揍醒他,现在阿辰也看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揍不醒。他宁可死在自己的梦中,也不愿醒来面对现实!
身在梦中不愿醒,不知是周庄梦蝶,或是蝶梦周庄?
若说苏冷清无情,遇到马贼的那晚,为什么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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