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春汇宝银行租了个保险箱,里面放了三百发改装达姆弹,还有一百根金条。”展昭从另一侧的绑腿夹层里抽出张凭条,推到白玉堂眼前。白玉堂就着灯火看过印鉴,点点头表示满意。把凭条推还回去,展昭澄明的瞳仁里却泛出异色,像是深湖漾起的沉沉波纹,“可是钥匙——”
拿凭条进门,拿钥匙换真正的开箱钥匙,缺一不可。
难怪把钥匙打进石壁时,那双猫儿眼睁得那么圆!白玉堂瞪着展昭,眼里的神色一时难以形容,“那,手铐的钥匙呢?”
展昭指指和白玉堂撕打时扯破的衣袋,没有说话。
白玉堂怔了一下,随即笑眼明亮,简直压过桌上的灯火,“这么说,白爷打丢了你手铐的钥匙,又扔了你保险箱的钥匙,这下欠你的可不少,爷一定负责到底!”
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在陷空帮里陪护他若干天、不温不火的展副官,白玉堂欣赏归欣赏,但总有种疏离感。现在经历过一番生死搏命,又给他添了若干麻烦以后,心里反倒舒坦起来,仿佛和展昭之间已经建立起某种联系,哪怕是因为欠他,也无比愉悦。
这是种什么心理,白玉堂自己也没想清楚。
一碗温开水送到白玉堂面前,一同到来的还有两粒药丸。白玉堂把药吞下肚,开口说道: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拖延给水部的研发时间,拿到充足的证据,把他们的秘密计划公诸于世。陷空帮可以做军事打击的后盾,钱没有问题,龙升会开的典当行用我的假名寄着二十万大洋,哈尔滨的同生会也有十万。只是会里人多心杂,你防着就是。”
展昭点点头,他能够理解这些人,妻儿老小都在日本人眼皮底下,黑道白道,首先都要生存下去。同意支持白玉堂的冒险行为,已经很不容易。
白玉堂望着窗外的夜色,低声说:“猫儿,你问我在长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说起来,我自打出世以来,还没吃过这种亏。”眼神转向展昭,“要笑随便你。”
展昭安抚地看着白玉堂,眼神宁静清澈,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很容易让人有倾心吐胆的yù_wàng。于是白玉堂这些天的经历,也就简单明了地流淌出来。
白玉堂接近顺三,发觉不对抽身已晚,负伤逃离后,在郊区接应他的人名义上帮他藏身,把白玉堂载到莲花山小镇,同时却报告了驻防在镇上的日本人,白玉堂咬紧牙关不肯承认,急于邀功的日本宪兵头目一下午刑讯无果,决定连夜押到司令部,白玉堂佯作昏迷,抓住机会逃出驻防大队。
烛光里的白玉堂,头发凌乱,英俊的脸庞瘦得线条分明,眼底泛着低烧的淡青,晶明的眸子里没有了初见时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傲气,展昭突然觉得其实那也许只是给人的错觉:白玉堂的气场中散发的不是高傲,而是孤独。
远离亲友,独闯虎x,ue龙潭的紧张;独守秘密,行走于夹缝之间的寂寞;身负家国重任,承担双重骂名的酸涩;命悬一线,前路迷茫未卜的不安……汇聚成刻骨的孤独,无人能说。
白玉堂相信展昭能够理解。
一路上他已经知道,安庆起义失败后,展华章的妻子怀着身孕漂洋过海来到日本,却没有找到应该来接应的光复会同仁,沦落到洗衣为生的地步。展昭出生后母子俩更是备受寒苦,任人欺凌。展昭七岁丧母,和展华章的日本友人日向松平医生偶遇,被收养并且接受教育,十七岁送回国内,凭借光复会旧日的关系辗转进了黄埔军校,于是隐姓埋名,一过就是七年。
展昭,比他更加孤独。
烛光在两人眼中闪动,连在手上的锁链已经有了体温。
展昭铺开被,熄灭烛火,和衣在白玉堂身旁躺下来。白玉堂本来伤病交加,一路上已经很疲倦,却无法放心入睡。从进大风客栈的门起,他就觉得那些向他和展昭投来的好奇眼光里仿佛夹杂着一股隐隐的森寒之气。他特地把屋里的每个人都打量过一遍,都一副凶神恶煞相,看不出谁比较特别。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既来则安,见招拆招就是。而且白玉堂心里明白,又累又饿,既病且伤的自己,很难在风雪里再支持步行四十里。他知道展昭也并非毫无所察,因为他在四处扫视时,感觉到展昭会意地握紧了他的手。
此时此刻,展昭的呼吸就在耳边,平静和缓,像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令人心安。转脸看去,映着窗外的雪光,展昭清英的侧脸如同沉静的玉像。轻轻伸手,沿着锁链一路摸索过去,触到被下温热的手指,心里竟有什么地方动了一动。
白玉堂静静把手放在展昭手边,感觉着传来的温度;另一只手悄悄伸到自己腰际摸了摸。
那里藏着从展昭身上摸来的钥匙,他在半山崖老树上当着展昭s,he进峭壁的,只是一片碎石。
大风客栈前厅,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结帐出门,上马飞驰而去,没入y-in沉的夜幕。
一样的夜色下,十里洋场却是灯火辉煌。
白锦堂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防弹玻璃窗上自己的面容和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交叠在一起,惝恍迷离,亦真亦幻。
“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丁月华低声说,眼睛里颤着异样的光。
“办了就好。看看这个。”
白锦堂转回身来,指了指桌上新汇总上来的贷借对照表和损益计算书。丁月华拿起一看,不禁倒吸冷气。
白氏公司近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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