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猛地仰起头,一声惨哼在喉间压下,又被重重地噎回胸腔。
许西风打得并不快,却是狠到全不留手。太强烈的疼痛连续起来会让神经麻木,许西风刻意等到智化一口气透上来,再出其不易地把他甩回油烹般的剧痛里。眼见着智化头向下垂,竟然还是一声也没出。许西风知道再打下去要没命了,停下手,滴血的皮鞭抵上智化下颏:
“你要明白,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把你的尸首送回关东军部也照样能领头功一件,你信不信?”
“我信。”智化喘息,“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拜你所赐。你问的事,我的确不知道。”
许西风端着杀气腾腾的架势,打量着垂眼任凭处置的日本高级文职:薄薄肌r_ou_覆盖着身架,瘦削到一鞭下去就能直抽到骨头。可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的鞭打威逼下,尽管身体疼痛颤栗,脸上却没有分毫惧色。
许西风后退一步扬起皮鞭,唰一声甩开,鞭尾在空中爆鸣,智化连眼帘都没有撩一下。
然而接下来的几鞭,却令智化疑惑地抬起眼。
三四鞭过去,许西风停手。智化全身的衣服都被鞭尾撕碎脱落,却并没有再伤到一点皮r_ou_。许西风看着智化新伤斑驳的肌肤上遍布的陈旧疤痕,叹口气道:“哪有一个高级文职被人用刑用成这样的。你确实不是凡品,打也没用。”
他放开智化,把人半扶半拉到旁边的稻草铺上坐下,拎起自己的英雄氅,披上他的肩头。许西风的大氅足够宽大,几乎把瘦削的智化整个包在里面。
许西风低头看着智化,忽然和蔼地说道:“我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但是你,我看不出是哪种。”
智化裹着英雄氅,低头不语。
“有一点我能够肯定。”许西风把手掌放上智化肩头,“你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希望,所以也没有恐惧。”他用力握紧,“刑罚对你没意义,我也没必要让你多受苦。你要是想死,我一定给你痛快。”
手掌下的身体似乎绷了绷,却没有回答。许西风也不逼他,安静地等待。
良久,智化抬起脸来,盆里的火光给他清秀的眉眼绘上一层超脱之色,虚弱的声音依然平和:
“从来不觉得生有可恋,我只是想用这条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看看命运给我安排的结果。如果要给这种想法下个定义,我想,大概算好奇吧。”他微笑,“不寻死,不贪生,一切随缘。”
许西风沉默,沉默着掏枪,上膛,顶上智化眉心。
枪口下的头颅纹丝不动,如同抵着一块冰。
许西风停顿几秒钟后,击发。
枪声在地牢里震开一bō_bō回响。
森冷的地下巨窟里同样枪声回荡,白玉堂携枪翻身隐上高处。他充分肯定这一枪击中了目标,可是下面的水声只是停顿一下,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激烈地直向他刚刚开枪的地方蹿来。从越来越近的水声判断,这是几百斤重的庞然大物。白玉堂暗暗吃惊,这么庞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存活?难道就靠吃手指粗的盲鱼?
但有一点无须置疑,它在黑暗中行动敏捷自如,说明它和暗河中所有从没见过光线的地下生物一样,眼睛已经完全退化。
没有眼睛,意味着它的感觉神经异常敏锐。
换句话说,它的全身都是眼睛!
白玉堂屏住呼吸,头皮发炸。自己听觉虽然敏锐,和它相比也是没有胜算。猛地想到上游的展昭,心脏一缩。
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它!
水声到了白玉堂刚刚栖身的地方就突然停住,巨兽仿佛原地消失。
白玉堂手中扣着刀,努力在山石水流中辨识巨兽的存在,然而,没有!
白玉堂悄无声息地把电筒摸到手里。既然它没有眼睛,那光线就不会打扰到它。尽管如此,白玉堂还是后背靠稳洞壁,十分小心地扬起光柱。
然后他的血液唰地一声冻结。
就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长满突起的、苍白半透明的硕大头颅,正半张着森森巨口,向他,极慢极慢地,趋过来。
和这怪物不能比速度,往任何方向逃,一动就是找死。
白玉堂几乎无法思考,连呼吸都停止。巨大的恐惧变成冷汗飙出后背,身体却闪电般直窜出去,跳上巨兽后颈,落下的同时扬起手里锋利的匕首,向脚踩的颈椎缝隙狠狠扎下!这一刀倾尽了浑身力气,白玉堂只觉得虎口麻痛,手腕一震,刀竟然断了!
巨兽被激怒,弓身四处乱蹿,沉重的尾巴拍得碎石迸飞。白玉堂知道被甩下去就再无生理,双手抓住巨兽身上的突起,顺着它发力的方向,身体紧贴在它背后。怪兽甩不掉白玉堂,烦躁之下,一头向着深不见底的落水断崖冲了下去。
展昭伏在黑暗里。落潮之后,连水声也听不到了,唯一存在的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被无边的死寂层层放大,单调到令人难以承受。
突然一声远到若有若无的枪响传到耳畔,展昭知道那枪声只可能来自白玉堂。不由得胸中一动,继续侧耳倾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展昭的心悬在半空,等待。全身的神经绷紧成弦,周遭每一点极轻微的声音,都引起一片回响。
四周仍然是毫无时间流逝感的安静。
陡然,毫无预兆地,桌上又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一团漆黑中的电话铃声直刺进展昭胸口,把浑身的血液搅得阵阵汹涌。白玉堂不接电话是明智的,对面情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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