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恒竟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沈追星顿时破涕为笑,“爹,你醒了!爹,你可醒了,吓死我了!”
沈恒微微一笑,轻声说:“扶我起来。”沈追星慢慢扶起阿爹,这才看见父亲胸前还插着一件形状古怪的暗器,正要伸手去拔,却被沈恒制止。沈恒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如一拔出会立毙当场,也不说破,只是让追星搀扶到槐树下,倚树而坐。
沈恒深深的喘了口气,这才有机会打量起地上被鱼叉钉死的刺客,此人能够隐藏许久而不被众人发现,要知道蒋玉麟一行几人刚一接近百丈即被自己发现,可对此人却一点没有感觉,可见必是潜踪蹑影的顶级高手。战局初期,眼见着自己一一除掉对手而隐忍不发,足见此人心机深沉,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期,同时还说明此人不是官府之人,且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最后关键时刻出手说明此人和蒋玉麟有莫大渊源,而蒋玉麟却并不知晓。
心中正在猜测,却看见不知何时盖在此人身上的衣袍由棕灰色变成了土黄色,不细看真不能发现地上还有一个人。
沈追星此刻也是发现了这一变化,正要伸手去揭开衣袍,看看此人真面目,被沈恒连忙喝止。沈恒吩咐星儿撅了一枝树枝,远远的挑开了刺客身上的袍子。
此人被鱼叉钉住,趴在地上,虽然只能看见半脸,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感觉。约莫三十多岁,个头出奇的矮小,只比小孩高点。星儿正想上前拔掉鱼叉看个究竟,忽然,已死的刺客竟然四肢缓缓的卷曲,同时那张丑脸也在扭曲变形,并挤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口鼻之中冒气白烟,肚子一点点鼓起,竟然鼓起一个大球。
星儿何时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吓的呆在当场。
沈恒见状,顾不得自己已经内力全失,扑上前去,右手一把搂住星儿,左手一摁夺命环机关,“嗖”,环内飞出一钢爪扣住大槐树枝,再摁机关,链接飞爪的精钢细链将二人抛向身后空中,飞出十多丈后滚落在地,与此同时,“嘭”,刺客尸身爆炸。
白雾弥漫,一股浓浓的酸臭之味充斥周围。白雾散去,星儿扶着沈恒走到近前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暗叫好险。原来从刺客的尸体里竟然爆裂出许多黄白色的液体,刺鼻酸臭不说,凡是被沾之花草树木均已腐烂成脓水,就连插在地上的鱼叉也被融化,整个尸体几乎也被化完,就连刺客身上携带的银两也化成银饼状,疑似的一柄短剑和几枚暗器也难以分辨,唯独一面黑黝黝不大的牌子却丝毫未损。
星儿远远的用树枝钩来让沈恒瞧看,只见此牌质地非金非铁,颜色黑里透亮,不知什么材质,形状不方不圆,也就方寸大小,再一细看,上面依稀是一个篆字,沈恒年轻时中过秀才,认出那是一个“魅”字,翻开背面,无字,却有一个好似水状浪花的图案。
饶是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沈恒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只能断定刺客属于一个隐秘的组织或者门派,其宗旨不可告人。但沈恒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点线索,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时日无多,想他做甚?
沈追星内心充满了疑问和困惑,但是他更担心的是阿爹的伤势,仿佛一下子长大了的似的,一声没问,而是走到近前,轻轻地搀扶起阿爹,慢慢的走回两人居住的茅草屋。落日最后一丝余晖在远处的山头消失殆尽,天全黑了。
星儿熟练的点燃一盏黄铜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屋。草房不大,共两间,里屋是父子二人的卧室,门口的是厨房和客厅。灶台上的铁锅依然冒着热气,饭菜的香气飘进星儿的鼻子里,显然,阿爹是在做好饭时发现仇家来袭的。
沈恒此刻知道自己的伤势已无回天之力,已然顾不了许多,伸手点住胸前穴道止血后,轻轻拔出所中暗器。星儿忙找来干净的抹巾给捂住。依然有鲜血从胸口渗出,沈恒的脸色变得死灰,呼吸急促,强提一口真气,谁知竟然剧烈咳嗽起来,“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沈恒口中喷出。
沈追星吓的哭了出来。“不碍事的,”沈恒连忙安慰道,“星儿,去把我的酒拿来。爹喝口酒压一压就没事了。”
星儿忙从窗户台上搬来一坛酒给阿爹倒上,酒呈琥珀色,香气扑鼻,沈恒连干三碗,这才停下。脸色居然真的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沈追星不明就理,暗暗高兴,希望阿爹的身体真的就此能够好起来。
沈恒让星儿搬张凳子坐在自己身边,自己起身给儿子盛上饭菜。昏黄的灯光照在星儿红扑扑的脸上,看着儿子狼吞虎噎的样子,回想起十几年来父子二人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今日诀别在即,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看得痴了!
良久,沈恒双手捧起酒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十多口,这才放下酒坛,赞到:“好酒!还是那个味道!”转身对沈追星正色到:“星儿,今晚阿爹要给你讲一段故事,你要听好了。”星儿本想劝阿爹休息养伤,但看到阿爹郑重的表情,知道此事不同寻常,便拉着阿爹的手,乖巧的坐在旁边,默默听阿爹道来。
“就从这酒说起吧!”沈恒看了一眼刚刚放下的那坛酒,一下子回到了那段逝去的岁月。
“此酒名曰惠泉黄酒,产自无锡。无锡惠山有一眼泉水,名惠泉,甘甜清澈,当地人用此水酿酒,风味绝佳,名扬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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