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柱写回信用了大约两天,刚开始的时候,写了对太子殿下的问安,讲述自己在宁古塔是如何的脱颖而出,又是怎么做到缝人这一步的。
刚开始缝人,也是日子过的艰苦,家中的叔伯干活时不小心手臂划出一道大口子,眼看血流不止,再拖延下去人就要没命了,这才一时咬牙,用针线将那道口子给缝上。
宁古塔是个苦地方,这儿的一切都是原始的,落后的,需要靠人们的双手去创造生活条件,就连大夫,在这里都是稀罕人物。
德柱又感谢了一遍胤礽,在信中说道:原先陆太医虽然赏识奴才,却无意收奴才为徒,毕竟太医院的太医收徒弟,带的都是皇宫出去的医士。他愿意嘴上提点几句,奴才已经很感激了。后来听说奴才是殿下宫里出来的,陆太医虽然未嘴上开口,实际已经将奴才当成徒弟在教了。
这位太医是医药大家后人,传承至今学的是神医华佗留给后人的经验,有了陆太医的指点,奴才才入了门道,学会了辨别人的五脏六腑,学会人的胳膊经络。
三年了,德柱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对胤礽说。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尽管人们都敬重他,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心里头却像是浮萍一样不安定。这会儿看到胤礽干净清爽的字迹,想象一下太子殿下认真给自己写信的样子,德柱心里就止不住得怀念当初在毓庆宫里跟着小殿下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啊,还有浑身都是毛茸茸,怎么摸都不会生气的汤姆,不知道它还记得自己吗?
写到后来,德柱只能抱歉地告诉前来送信的传信兵:“我所写的内容恐怕有些多,还需要琢磨一段时间,也不知这些能不能送……”
传信兵笑言道:“德柱医士言重了,只要不是重达几十斤的货物,些许信件,再多又能有多重,不会影响快马奔驰,您尽管写。”
于是,德柱又将自己在宁古塔与龙兴江城的所见所闻写了进去。
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居住在龙兴江城的边境百姓有各种不同的民族,他们有的来自不同的部落,互相之间几乎不能沟通,却仍然乐此不疲地以手势比划着来互相帮助对方。
这儿的日子是清苦,民风却淳朴极了,也许是因为北蛮总是三五不时的入侵这里,这儿的百姓们,即使是妇女,都会手握菜刀与敌人拼杀,这里的孩子从小就被教导着敌人入侵时该往哪里逃,该找到谁帮他们。这一片难离的故土,也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可即便如此,这儿百姓仍然热爱这里。
萨布素将军驻军到了瑷珲以后,人们心中安定了许多,也许是知道有朝廷军队保护,这一次重修房屋的时候,他们做得更加卖力了,还合力将被破坏的城墙给修了起来。
奴才救了一位布里亚特蒙古人,他们的祖先原先是在龙兴江另一头放牧,那儿曾经是一片土地肥沃的大草原,还有水产丰富的湖泊,人们将那湖泊取名为“贝加尔”。
后来,北蛮入侵占走了他们的牧场,将他们的祖先、父辈当时奴隶来使唤,为了强迫他们臣服大开杀戒。从此以后,布里亚特蒙古族人就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委曲求全,被迫臣服的人,他们在龙兴江对岸接受北蛮的统治,被迫做奴隶做的活,放牧所得全都成了主人所有。
而不服北蛮的布里亚特则逃离了那个地方,度过江来到龙兴江以东,与边境的百姓居住在一起,成了新的部落。
奴才所救之人就是那逃到边境来居住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在救治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在噩梦中念叨一句话,刚开始奴才听不懂,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布里亚特永不为奴”的意思。
塞班说,布里亚特蒙古族人想要寻求大清的帮助,他也想要救出他的族人,可贝加尔湖那块土地,距离龙兴江还远呢,比被北蛮占去的尼布楚还要西面一些。
从贝加尔湖,到尼布楚,再到如今被占用走的雅克萨城,近些年又屡次攻击龙兴江城。
奴才虽然不懂得国家大事,但是身处边境,闻着边境这儿荒凉的味道,看多了生死,奴才心中亦有隐忧。
北蛮用了十几年慢慢侵蚀了大清边境大片疆域,若是连龙兴江城都被占走,那么大清的辽东一块儿,都将暴露在敌人的眼下。他们贪婪,就像是喂不熟的野狼,他们也永远都不会知足,只会一点一点地再花几十年,扩张自己的领土,奴役当地的百姓。
好在大清的军队已经驻军到了瑷珲,有萨布素将军在,有龙兴江附近的各部族首领们共同协作,一定能够守住瑷珲与龙兴江城。
自从有了粮食,这儿的人们可以靠换物与购买吃饱腹了,再也不用去吃野菜野果。
两天后,德柱将自己写好的厚厚一叠送到了传信兵手中,传信兵笑着接过:“看来,德柱医士很想念京城。”
“我想念我的主子,”德柱深沉道。
殿下与猫主子,都是他的主子。
传信兵了然地点点头,这位医士是从京城来的,当然是皇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身后必定是有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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