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在外面的游哨全部悄无声息地失踪,这样的局面实在太诡异,让原本就心中不安的郑芝虎更是没了睡意。即便他从未系统地学习过兵法,也能想到这种现象很可能预示着敌方接下来就会发动大规模的夜袭,因此半点也不敢懈怠,不但加强了第一线的防御力量,自己也是亲自坐镇,提防着对手的下一步动向。
海风中不时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飘入海盗们的耳中,有些像野兽的咆哮,有些却像是人在受伤后的呻吟,令人神经紧张,却又无法透过夜幕看清营寨外的旷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极度的惴惴不安,担心下一刻就会有成百上千的敌人从夜色中冲出来。时间一长,甚至有人开始声称自己闻到了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那或许就是来自在外面已经遇害的伙伴。
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小头目向郑芝虎请战,要带人出去看看。郑芝虎心想这么坐等也不是个办法,至少得要摸清对手是真打算发动野战还是仅仅骚扰一下,便让那小头目带了十余人,悄无声息地从大门出去了。为了隐蔽行迹,甚至连火把灯笼之类的照明工具都没用,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然而这一队人马的运气似乎也没有比先前消失的那些伙伴好到哪里去,出去之后就如石沉大海一般。营寨里的人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听到东边的旷野里传来有人呼喝之声,但立刻便很突兀地中断了,就如同被人割断了喉咙一样。
这队人出发的时候特地带了两面铜锣,约定如果撞上敌军大部队,来不及回撤的话就敲锣示警。但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之后,营寨里的人既没有听到锣声响起,这队人马也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撤回来,就这么消失在了黑夜中。
郑芝虎也不敢再继续往外派人了,这么毫无价值地把手下儿郎送出去赴死,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状况。郑芝虎决定不管外面状况如何,都要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便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不过同时晨雾也弥漫在小岛之上,视野状况依然受到极大的限制,能见范围顶多也就十几米。
直到太阳从海平面上升出,雾气才开始散去。当阳光穿透晨雾照到地面上的时候,站在高出瞭望的海盗终于看到了外面的状况。
在距离十八芝营寨大门大约三四十丈的地方,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尸体,每具尸体间隔一尺,连头脚的朝向都是全部一致。尸体旁边还放着这些人随身的武器,有长矛、腰刀、鱼叉、斧头等等——他们就是昨夜消失在营寨外的那些人。除了这些尸体之外,旷野中空无一物,并没有大明或者海汉的军队在附近活动。
确定了外面环境安全之后,郑芝虎这才下令让人出去收拣这些人的尸身。毫无疑问南日寨里的敌人在昨晚肯定是出来搞了一次偷袭,而且这次偷袭应该是持续了大半夜的时间,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对付十八芝先后派出的两批人马,并且还有闲心把他们的尸体摆放在外面示威。
二十多具尸体很快就被抬回了营寨里,易老二不用通知就已经到场,战战兢兢地开始认领尸体。统计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天黑之前派出去放哨的第一批人少了两人不在其中,第二批人则是全军覆没,一个都未能幸免。
“没死的人应该是被抓了活口了!”郑芝虎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过这并不能缓解他此刻的愤怒情绪:“易老二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就是你花了大把银子训练出来的斥候?技不如人,被人干掉也就算了,居然连一次警讯都没来得及发出,要你们这帮人何用!”
易老二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当家的,这……这不是兄弟们无能,实在是……是敌人太厉害!”
“你还狡辩!”郑芝虎一瞪眼呵斥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推脱自己的过错了?”
“小人不敢!”易老二跪倒在地,继续说道:“当家的,请你仔细看看这些兄弟们身上的伤势,便知小人所说不假。”
郑芝虎刚才只顾着发火,倒是还没来得及细细查验这些人身上的伤情,闻言心中一动,便立刻快步走到了这些尸体旁边。易老二连忙起身跟过去,拔开伤者的衣服,向郑芝虎解说起来。
“当家的请看,这人叫曹山彪,以前是福州城里的飞贼,身手相当灵活,而且跑得也快,他的致命伤便是在身后。”易老二一边说一边将尸体翻转过来,撩起其上衣,便见其左背肩胛骨下端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
“这处创口贯穿曹山彪的身体,看起来应该是弓弩类的兵器所伤。而伤口是从背后向前贯穿,很有可能是曹山彪发现对手行迹之后,打算往回跑的时候被射倒。”易老二此时情绪平静下来,口条终于也顺了起来:“小人由此得出两个结论,第一,他所受的伤是直接穿身而过,可见杀他的人所用的弓弩劲道十足。第二,昨晚夜色深沉,连月亮都没怎么出现,对方竟然能在这么黑的夜晚用弓弩之类的武器杀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距离曹山彪非常近,近到无需瞄准便可射中他。”
“有些道理……继续说!”郑芝虎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怒气也慢慢消散下去。一个成功的谍报头目会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训练间谍和斥候,情报分析也是必须要掌握的重要手段之一。虽然这些人无声无息就送了性命,但有心人其实还是能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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