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席间相谈甚欢,不过接下来的安排,他们却是有不同的想法。由于李奈需要在本地逗留一日,打理福瑞丰在港岛的产业,最快也要明天才出发,郑柞和张金宝接下来都是无事可做,便打算在岛上各处转转,去看看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郑柞记挂着要去参观港岛的军事基地,了解一下海汉是如何在珠江口这种地形复杂的水域布置防御。而张金宝则对本地的日常运转起身来谢过了游益汉的安排。虽说让官方的人一路跟着可能会有些不太方便,但张金宝也知道这种措施可以保证自己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总的说来还是利大于弊。
这几人都是说干就干的人,宴席结束之后,游益汉便立刻带着郑柞去码头,乘船出海去南边的军港参观。李奈与他们告别之后,便登上了早就停在酒楼门口的私家马车,去视察本地的产业。
而张金宝和两名同行人员则是由游益汉派遣的这名叫邵强的官员陪同,准备去看看港区之外的地方。据游益汉的介绍,这个邵强主管的便是本地的民政事务,对本地的民情极为熟悉,有什么问题也都可向他提出咨询。
这邵强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瘦削身材,看起来颇为精干,操着广东口音颇重的海汉官话对张金宝道:“张院长,不知你们打算先去看什么地方?在下这便带你们前往。”
张金宝在席间便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当下应道:“听说本地有两间私塾,这算是在下的本行,所以想去看看这私塾的状况,有劳邵主任带路。”
邵强一口便答应下来,朝着街角挥了挥手,那边巷子里驶出了一辆箱式四轮马车。
“这是本地管委会的公务接待用车,几位请吧!”待那马车驶近,邵强便邀请张金宝等人上车,加上他自己一共四人,刚好能坐进这马车里。
从他们上车的地方到附近的私塾其实并不远,张金宝估摸着也就坐了一里地多一点,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几人下得车来,见路边一个院落的大门上挂着“书香舍”的牌匾,里面还传来琅琅读书声,不用问应该便是这里了。
走近一看,这大门也就虚掩着没关,于是邵强打头,带着张金宝等人便径直推门进去了。
大门正对着的厅堂里,摆放着三十多张书桌,几十名学子正在摇头晃脑地吟诵文章。厅堂里站着一位教书先生,看到他们进了院子,却没有立刻出来相迎,仍是站在厅里没有动。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张金宝等人便站在院落中,只听了片刻,便已经分辨出这些学生所念的文章正是最为常见的传统启蒙读物之一千字文。这篇由南北朝时期梁朝散骑侍郎周兴嗣所著的长韵文,由一千个不重复的汉字所组成,全文全部为四字句,对仗工整,易诵易记,之后的各朝各代都广泛采用了这篇文章来作为儿童启蒙的识字教材。
海汉文教部在立国之后组织力量撰写了一些基础教材,将国民教育方向定位为扫盲和通识教育,不再以传统的经史子集和八股文作为教学要求。不过作出了如此之大的调整,海汉也没有禁止使用以前的一些传统教材进行教学活动,特别是适合学龄童的启蒙读物,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也一直仍在海汉国的基层学堂中使用。
琼西书院虽然是职教方向的教育机构,以教授专业生产技能为主,但因为生源大多是没怎么念过书的农家子弟,所以也设有教学生们识字的基础文化课。这传承已有千年的千字文,同样也是琼西书院的指定读物之一。
等到学生念完整篇千字文之后,那名教书先生便让学生们抄写一遍,然后施施然地走出了厅堂,与站在院落里的几人见礼。
邵强向双方互相介绍了身份,这教书先生名叫严鹏运,广东佛山人氏,来香港当教书先生已经有几年时间了。不过此人目前仍是明人,并未入籍海汉。
在香港这地方待了几年也没有入籍的例子并不鲜见,因为这里距离大明极近,对大部分人来说,即便到海汉治下地区做事的收入更高,但也还是要保留大明国民的身份,这样即便有什么状况,自己似乎也还能有一条退路。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冲着海汉国民的优厚待遇而来,入籍条件一到就立刻申请转换国籍成为海汉国民,以便能享受到新移民的种种优待政策。
严鹏运听说了张金宝的身份之后,也是有些惊讶:“原来是张院长……在下早就听过琼西书院的名气,只是一直无缘前往儋州拜会,却没想到能在香港见到院长。”
张金宝客气两句,便向他提问道:“不知严先生除了这千字文之外,还会教哪些文章?”
严鹏运道:“在下才疏学浅,顶多也就给学生们讲讲四书五经而已。”
张金宝笑道:“严先生有点谦虚啊!能讲四书五经,那可就跟才疏学浅没什么关系了。”
传统私塾、书院这类的教育机构,当然是要将四书五经作为教材的一部分。不过大多数教书先生学问有限,只能照本宣科而已,真正能够将四书五经作深入分析解读的,那可就是凤毛麟角了,一般有这种本事的人都已经考上了举人,也不需要再靠着教小孩念书来混口饭吃了。
如果这严鹏运不是在吹牛皮,那他可能就是怀才不遇的高人。不过张金宝认为这种可能性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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