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桓说出自己的看法之后,汪裕和卢康泰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其实不是没有想到何桓所说的这种状况,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朝这个方向去想而已。
在海汉介入扬州局势之前,山陕盐商已经在盐商争斗中占据了明显上风,击溃徽籍盐商只是手段和时间的问题。如果在那个时候给戴英达等人提供议和的机会,或许对方会为了自保而接受他们提出的某些苛刻条件。
但今时不同往日,扬州的时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徽籍盐商找到了海汉这个大靠山,而己方辛辛苦苦所取得的优势,却在一夜之间就化为泡影。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会见好就收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有了海汉人撑腰之后,他们想再通过武力手段来打击徽籍盐商可就不容易了,昨晚的交手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而徽籍盐商在确认了这个靠山的实力之后,自然也会转变态度,至少会比以前强硬得多。这个时候想上门去讨回被俘的人员,显然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了。
何桓对此十分悲观,甚至不抱有任何期望,他认为这些失陷在戴家庄的人员已经很难再有重获自由的可能。或许这些人被卖到海外给海汉人当奴隶,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即便何桓作出了最坏的估计,也还是没有料到戴英达的决定比他的预想的手段还要狠得多,根本就没想过要将这些人放生,在战斗中幸存的十多名俘虏也仅仅只是活到了天明而已。对戴英达来说,这些俘虏只不过是稳定军心,整合七大姓内部意见的工具而已,而绝非与山陕盐商讨价还价的条件,汪裕等人再怎么盘算,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最终还是卢康泰开口打破了沉默:“虽然昨晚人手有所折损,但好在火枪队都安然撤回来了,我们仍有一战之力,可以再找机会出击。”
何桓点头道:“他们就算把戴家庄守得严严实实,难道七大姓的每一家都能做到如此程度?我们只要收拾掉几家,应该也会让他们阵脚大乱。”
卢康泰却摇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我昨天便在想,为何最近几天七大姓的人几乎都从扬州消失了,如今看来应该是提前就在防备我们发动的突袭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七大姓另外几家人应该已经躲到了某处安全的所在,比如戴家庄,又或是扬州府以外的地方,以防我们各个击破。我们就算打上门去,也多半只是扑个空,顶多也就是把他们房子烧了泄愤,却动不了他们的根基。”
虽然卢康泰这时候才做出的判断不免有一点马后炮的味道,但也还算是比较贴近事实真相了。
汪裕道:“他们全躲起来,让戴英达一人硬抗?这戴英达也不是会吃亏的人啊!”
卢康泰道:“海汉的人来扬州直接就住进了戴家庄,分明是要坐镇戴家庄来进行后续的行动,估计戴英达对七大姓另外几家也早有安排,否则海汉人只护着戴家,另外几家岂肯服气?”
汪裕皱眉道:“既是如此,康泰你先前没有摸清情况,就不应该硬着头皮去打这戴家庄啊!”
卢康泰盯了汪裕一眼,冷冷应道:“海汉人都已经进了扬州府,你还有耐心慢慢等下去吗?是等着他们把戴家庄修成戴家堡,还是等他们帮七大姓练出一支火枪队?若不抓紧时间动手,实力此消彼长,对我们是不利的,这个道理我也早就跟汪兄说过,莫非汪兄已经忘了?”
行动失利本就让卢康泰十分不快,现在汪裕又将指挥失误的责任归结到他头上,自然在了卢康泰一边,因为他也知道时不我待,拖得越久对方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倒不如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机会尽力一搏,或许还能有转机。
卢康泰得到何桓的支持,信心也是增加了不少,当下便道:“那我们先尽快分头去拜访各位大人,说服他们暂时查封七大姓的盐仓!只要封了仓库,戴英达得到消息,自然要设法进城打点关节。到时我们便在城门附近设伏,一举收了他!”
卢康泰的计划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并不简单。虽然山陕盐商在本地官场上的经营要胜过对手,但徽籍盐商也同样是官员们不可忽视的大金主,特别是与盐业息息相关的衙门,每年从各家盐商手里收取的银子都是极大的数目。
这些官员都是人精,很清楚骑墙就能收取两边的好处,所以轻易不会倒向任何一方,顶多也就是在日常给进贡更多的山陕盐商一些偏袒而已,但也极少会故意去为难他们的竞争对手。
除了扬州府衙之外,能管到这事的衙门主要便是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司、官盐仓、官盐场等机构,而涉及的官员又有都转运使、巡盐御史、盐课司大使等等。
能够说动的官员越多,能给七大姓制造的麻烦自然也就越大,当然在这个说服过程当中,他们肯定又得送出去不少银子了。不过局势紧迫,已经不容他们心疼银子了,三人议定事后一起均摊费用,然后便各自去拜访与自己关系较好的官员,争取能尽快让衙门发文查封七大姓的库存。
戴英达此时却无法料想到对手的计谋,他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七大姓都将家眷迁来戴家庄,加上金盾的一百多号人,庄子里一下多了几百口人生活,需要设法安置和协调的杂务实在太多了。
光是每天多了几百口人吃饭,对戴家庄就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不但每天要派人外出采购大量食物,而且还得专门组织一批厨子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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