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洋当时想了三天才找李决来谈话,三天里他把李决进研究所以来的档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头打定主意只要李决不承认就当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发生过。徐晋洋话说出口的时候带点儿自己都没想到的紧张,半开玩笑一样地问:“我调查个事情啊,我猜应该是你小子被人算计了,有人说你是同性恋?”
谁知道李决比他平静,不紧张,也没开玩笑,点点头就说两个字:“我是。”
如此坦然倒让徐晋洋反而成了慌张的那个,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不说话李决也不说话,眼神不闪不避看着他,比平时看起来要严肃。过了好一会儿,徐晋洋丢给他五个字:把握好分寸。
徐晋洋那天在办公室又抽了小半包烟,烟抽完了,把之前打好的主意改了一半:他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依然打算视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决好像也根本不受那场对话影响,之后依然该做项目做项目,该写per,食堂阿姨们一如既往地爱他,晚餐高峰见不到他来用餐总要留着一份当天最好的菜以防他夜宵时间来。他也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在意——比如现在毫不犹豫推掉其他人暗地里拼命在争取的出镜机会。
徐晋洋本来也不愁这坨香饽饽没人要,于是懒得在这事儿上多跟李决费口舌,但他也绝不会让李决就这么称心如意全身而退。在那次关于性取向的谈话之后,徐晋洋单方面认为他跟李决产生了某种默契,虽然他不会拿这件事要挟或者针对李决,但因为他保守住了李决的秘密李决在他面前会更愿意妥协。于是徐晋洋喝口茶,老狐狸一样笑眯眯开口,“所里下周来个小朋友,你带着他,凡事多担待点儿,夏天过完小孩儿就走了,烦不着你。”
研究所大多数项目涉密,因此几乎从来没有过有这种安插临时人员的情况。空降一个暑期生这件事完全不合规矩,背后必定有隐情,但李决没有好奇心,拒绝徐晋洋一次总要顺着他一次找补回去。他半句话不多问,只点点头,起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徐晋洋玩笑:“倒是不知道您现在也承接托儿业务。”
徐晋洋不回嘴,心里暗忖带着这位小朋友过暑假恐怕并不会比看管婴儿轻松。他把这事儿托付给李决倒并不是心血来潮,上面传下来的这任务并其实比找个合适人选接受直播采访还要棘手,李决是他思前想后的最佳选择。徐晋洋看中李决的地方正是在于李决那种不着调的凡事不在意。换了别人知道了要来的那位小朋友家里的背景,只怕难免控制不住谄媚巴结,万一热情过了头惹得小公子生厌,他徐晋洋也得跟着遭殃。
李决从徐晋洋办公室出来直接回了家,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空调,但回家路上堆积起来的热气还是让他立刻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厨房阳台上有一盆养了一阵儿的小番茄,连日高温折磨蔫儿得不行。李决给它们浇上水,想了一会儿又从储物柜里找出很久没用的小风扇插上电源对着小番茄吹起来。
李决看着吹着风扇的小番茄们放松地发了会儿呆。
本地电视台的主持人每天都在报道今年夏天将经历五十年难得一遇的高温,新闻节目甚至出了个每天连载的环节,外景主持人每天播报不断突破最高值的午时最高温,拿着温度计采访访面无表情的路人,一遍又一遍在马路上砸开一个生鸡蛋做实验。
后来才知道,每年都有五十年一遇的事情发生,气候变暖冰川消融,极度高温的夏天都会变成日常事件。但在当时这个新闻里说五十年一遇的夏天,午时气温达到年度最高值的那一天,李决第一次见到应允承。
第02章
应允承被徐晋洋带到李决面前的时候,李决正在喝水。
哪怕入夏以来每天都是持续高温,这一天的气温也着实让李决怀疑太阳和地球的距离也许正在以违背他所学知识的方式极速缩短。研究所对节能减排有严格的指标要求,除了放大型设备的房间和计算中心,其余办公室空调只能开到二十六摄氏度。工作时间穿着又不能太随便,李决穿透气性最好的亚麻衬衫,也得把衣袖卷起来散散温度。
说是喝水,其实李决杯子里大半都是冰块,他用的甚至也不是正常的水杯,而是一只标记着刻度的六百毫升玻璃烧杯。
烧杯让应允承略微出神,上一次见到这样标准的烧杯,应该还是高中化学课。化学从来不是应允承的兴趣点所在,但他还记得这杯子通常盛装硫酸铜溶液之类的化学品,制造目的并不是用来喝冰水。
李决半张脸隐在透明的玻璃烧杯后,一时说不了话,眉眼间带着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应允承看到他喉结动一下,也许是吞了一块冰。李决随手把杯子放到身后的桌上,先招呼徐晋洋,再散漫地跟应允承说了句你好欢迎。
西北干燥,日照又天天都热烈。应允承过了好久都还记得那张微微仰着一半隐在玻璃和透明冰块后的脸,无遮拦的太阳光线把一切都照成透明的,连空气里的浮尘都看得清楚,阳光一直穿透空气、玻璃烧杯上的刻度、以及没有颜色的水和冰块,最后落到李决的眼睛里。
不,当时应该是没有那么在意的,应允承反复想过,那一刻不过是和一个陌生人的匆匆一面,第一个念头是用烧杯喝水太奇怪了。当下应允承根本没有时间和理由去描摹见面的细节——是在夏天都彻底结束、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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