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他不会“幽默”,不会笑。
他疼。
真疼啊——真疼啊。这种疼没法一笑置之,没法用小把戏糊弄过去,没法忘在酒杯里。像是有人耐心地把无数个小铃铛,从头到脚缝进了他的血肉里,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它们就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
他能忍。他一直都在忍。可那天,他忍不住了——因为在那短暂的美梦中,他梦见tr是现在的模样,高大英俊,金发灿烂。他把他一把抱起来——他们几乎一样高,但他还是要把他抱起来,好像他还是那个小胳膊小腿的婴儿。天在下雨,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是倾盆暴雨。雨把他们湿透了。他俯下身,捧着tr在他嘴唇上说话——他喃喃地,说出了他最想要的那句话。
接着,tr和他的疼痛一起消失了。就像鬼魂抽去了盖在身上的床单,他消失在雨里。
loki大叫一声,猛地惊醒。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哭了起来,浑身颤抖,像是山脉震动、山洪倾泻,他无助地痛哭。他想起小时候,tr会跟他躲在床底下,躲避着大人的搜查,长久地、甜蜜蜜地含着糖互相喂食——糖是甜的,可他已经太久没有尝到糖的滋味了。每当“忍不住”的时候,他就宁可自己从未在tr嘴唇上尝到过那种甜蜜。
雨声淅沥。他颤抖着,踉跄着,打开门,走入黑夜里,走入雨里。这朦胧的、欲说还休的、含泪双眼一样的雨啊。他走在雨中,大睁着眼睛,左右看着。他该去哪里——他能去哪里?雨水浸透了他白色的睡袍,它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白袍的白和肌肤的白没有分界。他像是赤身luǒ_tǐ走在世上。
他走到了阔大的后花园里;河流从中蜿蜒流过,风吹雨打之下,颜色各异的花瓣流落在水中,让清澈的河水成了花海。他想起阿斯加德式的葬礼——他们把死去的人和鲜花摆上小船,让逝者和流水一起离开。他颤抖着踏进水流中,睡袍的下摆飘过来、荡过去——他想象着自己躺在水中,躺在花瓣之中,长发飘荡,顺着水流,从神域的边缘倾泻而下,粉身碎骨地消失在虚空之中。
那画面太逼真,几乎不像想象,而像是预兆。
忽然天空中一道闪电。随即是隆隆的雷声。
“loki!”
tr哗啦啦走进水中,tr把他抱起来——他的世界天旋地转。他低头看着tr——他们两个都满面雨水。天空中雷声大作,闪电滚滚,tki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场暴雨。
就像他的梦一样。这一切和他的梦一模一样。他忽然拼命挣扎起来,在tr怀里摇头摆尾,像是条绝不屈服的鱼——他绝不要梦里的事情成真。
“lr的声音怒气冲冲,“你别乱动——你身上冷透了,我送你回去——loki!”
loki终于从他怀抱里挣了出来。他跌落在地,跌落在花丛之中。艳红色的花瓣落了他一身,像是斑斑点点的血迹。疼痛已经是其次了,他被天上的闪电攫住了心神——那是他从未目睹过的盛景,亮彻天际,响彻天际。他突然意识到:这是tr制造出的雷电,他的力量足以亮彻天际、响彻天际。
而那雷电之神,在他身边跪下来了。好像他是一尊被打碎的神像,而雷神是他的信徒,连这破碎都要膜拜。
他扭过头,发现一丛鲜红色的花朵,从灌木枝上垂下来,沉默地看着他。那一瞬间,襁褓之中的回忆在眼前斑驳陆离地拼凑了起来——他记得tr在花丛边探出头来,捧着他的脸,告诉他,“我爱你”。
他几乎是迷醉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头顶的花朵。
他的手被tr攥住了。
tr垂着头看他。闪电在他身后大放光芒,而他的面孔则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他把loki薄薄的手置于掌心,双手合十,像在祈祷。
“我明天就要走了。”他说。
tr几近成年,该获封神格了。在那之前,他需要奔赴世代天神都要经历的试炼——据说他们会在九界内最危险的地方战斗,学会战胜恐惧和绝望。接着,他们会见到命运、yù_wàng和时间——这些都是象征性的说法,具体情形到底什么样,没人能知道。天神们都被禁止泄露天机,他们沉默地微笑着,守口如瓶。最后,他们还会直面最后一关——“死亡”。
等到一切结束,如果他们有资格成为神,就会活着回到神殿里,在诸神之相前下跪,叩首。
——在那一刻,他们会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神。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他似乎哽住了。
不是所有神的后裔都有资格成神。有些人死在战场上,有些人败给了命运和时间,还有人在死亡面前折戟。在辉煌之前,注定要经历黑暗,这是神的命运法则。
——“我就知道当神没那么便宜。这简直嘛。”当他讲到这里的时候,钢铁侠如此评价。
所有人都相信tr能凯旋而归。可是谁知道呢?据说曾经有过一个后代,可她似乎是最重败给了yù_wàng,没有回到神殿,转而流落在外,不知所踪。但时间过去得太久了,这个传说鲜少有人知晓。
“等我活着回来,”他换了个说法——他坚信自己会活着回来,瞧他那神气活现的牛脾气,“我有话对你说。你要等我。”
在阿斯加德前所未有的一场大雨之后,tr离开了,去奔赴他那未卜的使命。人们都说这场蹊跷的雷雨是天降吉兆;在王子接受试炼之前,上天就慷慨地告诉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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