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他在宿舍的玻璃窗边,看见严诺在李肖然的伞下,程博远人生中头一次无比确认正中红心的感觉。
是震惊,是嫉妒,是悔恨,是心痛。
是经历过了这一幕,心中所有未明晰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确切无比。
伞下的两个人越走越远,正如八年后,程博远只能眼睁睁看着严诺将行李箱塞进出租车后备箱,那车在雨中消失的很快,大雨冲刷着一切痕迹。
总说时光会淡忘一切,八年前的心情却依旧历历在目。
八年前猝然伤心后,他选择带着微笑的面具去接近、欺骗、诱导严诺,一点点靠近严诺,拆散他与李肖然,最终将这人拥在怀中,楔入身体。
程博远从没真正觉得自己是错的,客观上他知道这是错误的行为,主观上他信秉人皆自私。
可是八年后,他却做不到了。
不是因为程博远的三观发生了任何改变,也并非他不愿像过去那样花心思布局。
他只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谎话。
想起严诺的眼泪,心就苦得发疼,他舍不得严诺哭,舍不得严诺难受,他甚至怀疑,如果严诺向他哀求想要离婚,自己只能点头答应。
只因他疼他,他爱他。
除了最初的那段时光,程博远再没撒过一个谎。婚礼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会爱你,尊重你,陪伴你,保护你,直到生命最后一秒。
8
“阿嚏——!”
严诺侧过头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才刚刚十月初,这里的温度已经跌破十度,那天和程博远吵架后他就没什么心思收拾行李,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去,结果刚下飞机,就被北国的风吹到脑袋疼。
加上时差问题,这几天他都没睡好,只得每日清早依靠猛灌咖啡提神。好不容易熬过三天的会议,想着周末可以好好在酒店睡觉,却没想一早被同行的女同事拉去一起去当地郊外的奥特莱斯。
车上的另两位女性正在讨论目的地城郊的奥特莱斯买什么品牌比较便宜,他生无可恋望着窗外,远处是一片枫叶林,漫天的红叶装点了蔚蓝的天际,路过那片枫叶林,广袤无垠的远处是遥远的云和无边的赤红。
严诺拿出手机,用相机定格了这一瞬。
落在美景里,许多纠结与不快都会暂时消散,他发了个朋友圈,没有配文字,只加了一个定位。
虽然把那人拉黑了,他还是带着那么一点点小心思,暴露自己的行踪。
离别前夕的争吵中他没有辩解此次出行压根和李肖然没有关系,而李肖然在a国也早已有了同性伴侣,之前的半个月他与李肖然没有半点越界的行为——严诺觉得没有必要特地去解释。法律上有“无罪推定”的定义,证伪永远比证实难,当程博远开始怀疑他,一切辩解都是枉然。
两人依旧僵持冷战,只是现在,严诺想程博远了。
只因为他曾经说过,想要两人一同去c国看一眼绚烂的红叶。
一万公里外的思念,只化作一张移动中拍摄的模糊照片,无言无语静静躲在朋友圈的一角。
到了奥特莱斯,几人分开行动,严诺先是随便找了家男装店买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把自己裹了起来,品牌他看不太懂,只知道打三折,打完折折合人民币一千,这绒摸着很暖和,接下来几天应该不会冷了。
完成了自救,他也没什么购物任务,只慢慢在园区踱着步,路过的行人都急吼吼的,华人很多,大包小包的,仿佛在与时间赛跑,在这儿买的越多越划算似的。
从欧舒丹出来,严诺手里提着给程博远母亲的礼物,每次他出国都会帮程母带些什么,保健品或是化妆品,那一代的人总有一种观念,国外的东西总是比国内便宜又好的,严诺也乐于为程母买些什么。
他一直很感激当年和程博远结婚时程父程母的开明态度,那天程博远带着他回家,他紧张得连菜都夹不起,程母为他倒了一杯酒,程父朝他举起了杯,只问了他一句话:
“小严,你是不是想好了,要和小远过一辈子?”
当时的他重重地点头说是,酒杯相碰,他的杯沿低了一寸。严诺饮尽了杯中酒,烈酒烧喉,他却品出了甜。
路过一家男式鞋店,严诺进去逛了一圈,打完折的价格确实比国内优惠,他挑了一双深棕色牛津鞋,一双黑色德比鞋,都纹有布洛克纹,是程博远喜欢的款式。
导购都在另一边忙,严诺犹豫了一会,又把手上的鞋放了回去。
他想起那晚程博远的咄咄逼人伤人的话,转过身出了店门。
在咖啡厅喝过咖啡,严诺瞥见不远处的一家门店人头攒动,不由得好奇过去看了一眼。
是加拿大鹅的专卖店,严诺在国内同程博远逛过这家店,一件羽绒服要卖八千多,当时程博远兴冲冲地要给严诺买一件,被他严正拒绝了。
刚想进去看一眼,来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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