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朋友也跟上来,对君妍的话极为赞成“这样好的天气,早早回去闷在家里实在可惜。等吃完了点心,我们不如上戏园子去。听人说,今儿晚上登台的可是喜丰园的台柱,唱得那叫一个绝。”
“喜丰园台柱…”平时不常去戏园,不过如此名声在外的台柱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叫温玉庭?”
“正是,你们俩还没听过他的戏吧,走,今儿晚上就领你们一饱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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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押上。”甄少鹏把手中的牌拍到桌上。
“哎我说甄大少爷,您可悠着点儿来,否则回去你那古板爹又得教训你。”一旁的友人拍着他的肩劝道。
“我爹?正忙着顾他那亲徒弟捏壶,哪有功夫教训我。再说,这点儿小钱儿我还玩得起。”甄少鹏不屑地把脚翘上牌桌。
耳畔摇骰子、起牌,喧闹的声音和叮叮当当的银元声响成一片,嘈杂得有点不真实。头顶和墙壁上的灯照的极亮,可以教人清楚地看到桌边牌友们口中时不时吐出的烟雾。
门开了一下,又有新的赌徒加入进来,趁着门打开的当口,甄少鹏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房子里红红橙橙的灯光,有姑娘笑闹的声音传来,甜甜的一声“渡少”,甄少鹏知道,那些姑娘准是烫了最时兴的头发,穿着鲜艳的旗袍……他专注地沉浸在这灯火通明的世界里,不去想自家那朝阴的,总泛着一股发苦茶味儿的院子,也不去想那总板着张脸冲自己呵斥的父亲。这个有着亮丽色块的世界里喧闹得有些模糊的声音使他感到安心。
甄敏之把洗好的手帕晾到窗外门廊上,转回屋到梳妆镜前整理有些松散的头发。头发很长了,她把它们仔仔细细的编起。
前阵子听人说,剪发在北平进步女学生之间很是流行,后来不止北平,连杭州的街上也可以见到把头发剪短又烫过的摩登女郎。上礼拜吃饭的时候哥哥劝她也剪一个,又洋气又时髦。被父亲板下脸一阵斥责骂了回去。借此由头还顺带斥责了哥哥整日在外胡闹的行为。爷俩又闹了一场别扭,哥哥便更变本加厉地早出晚归起来,只留她一人在家,宽慰对着一屋子茶壶沉默叹息的父亲。
下人们有时闲聊说,若我们小姐和少爷换过来,甄家手艺便也后继有人了,甄家许还要兴盛。
父亲忧心的也是这个,她知道。
父亲待在偏院里许久没有动静,她走进去,见已显年迈的壶王正背着手站在桌前,桌上有两只新做的壶,显然是被人偷藏起来过。壶上还有瑕疵,可是与父亲做的壶却也有几分相似。这样的手艺…游手好闲的哥哥是没有的,那么,便是有下人偷艺,她想起家里的长工小金有几次偷偷摸摸趁搬东西往屋里瞧,许是在偷看父亲做壶。她那时只当小金好奇,只悄悄在门后冲他笑了笑,已示自己看出他的心思,并未同父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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