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孙老头先是一怔,随后表情复杂。
许久之后,抬眸,看着方休,说道:“既然如此,便依公子。”
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当初,搭建这处勾栏,本就是为了京师露宿街头的手艺人能自食其力。
若是他们不争气,被这位方公子赶出勾栏,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只是......
想到许多好友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将子孙拜托给自己,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叹了口气,说道:“公子,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这勾栏地契所得的一千两银子,老朽希望公子能代为保管。
若是以后,某位伙计入不得公子的眼,还望公子能从中取出一笔银子,当作遣散的费用。”
孙老头膝下无儿无孙,孑然一身,要这一千两银子也没有任何用处,与其白白浪费,倒不如留给勾栏里的伙计。
这样,即便未来有一天,他们被赶出勾栏,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这不是条件,只是老朽的一个请求,若是公子没有这个意愿,老朽可以另寻他人。”
想了想,孙老头又道。
方休看着他,心道。
这老头对勾栏里这些人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既然如此,一千两银子,便由晚辈代为保管......勾栏之中,有一百余人,晚辈以为,每人十两银子,如何?”
方休想了想,说道。
孙老头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银子由公子保管,如何分配便依公子,老朽没有任何意见。”
虽说这位纨绔败家子在京师中的口碑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坏到了极致。
可对于方府来说,一千两银子,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方公子人品再如何败坏,也不至于,连这一千两都贪墨。
孙老头话音刚落,之前那个伙计张三,便拎着一壶茶水走了过来。
方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虽然他对茶叶没有什么研究,也知道这茶并不好,入口又涩又苦。
因此,只是抿了一口,就放在案上。
而孙老头则品的津津有味,似乎这茶乃是极品茶叶一般。
饮完一杯后,看着侍奉在一旁的张三,吩咐道:“去......将勾栏的地契取来。”
张三听见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休,随即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紧接着,便又走入后院。
在这个时代,谈生意并不像前世那般复杂,各种合同,稍一不留神,便会被人设下陷阱。
一般来说,只要交易的两边谈妥,剩下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然后,张三离开之后,气氛有些尴尬。
方休前世在孤儿院出生,并不擅长应对比自己年长的老人。
他总觉得,这些饱尽沧桑,看遍世态炎凉、人间冷暖的老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
即便他的见第、学识、眼光都不如自己,却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为了缓解尴尬,方休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要装出品茶的模样。
可......茶的味道实在太过苦涩,还泛着一股酸味。
不说与方府的极品龙井相比,就是路边茶摊一文钱一大碗的凉茶,也比他好喝的多。
真不知,这老头怎么品的如此津津有味。
将茶杯放下,一道画面徒然出现在方休的脑海中。
“对了,孙前辈,之前登台献艺的那名歌姬,依晚辈之见,似乎并不像是勾栏之人。”
方休这话说的很委婉,意思却也很明白。
之前那名歌姬,无论身姿、相貌、舞蹈,均是极品,即便在伊人居也是清倌儿头牌,为何会沦落到勾栏卖艺?
孙老头听见这话,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问道:“公子说的,可是杨姑娘?”
杨姑娘......
之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台上,并没有向身边的人询问那歌姬的姓名。
不过,隐约间,似乎确实听见有人高呼杨姑娘三个字。
方休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孙老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露出恍惚之色,说道:“确实如公子所说,杨姑娘无论身姿相貌,还是才艺,均是极佳......
老朽也不知道为何这样一位姑娘,会沦落到勾栏,以卖艺为生,想来,是不愿委身于那些青楼吧......”
不愿委身于青楼?
方休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就明白了。
楚国的青楼,虽有清倌儿之分,却仍要与老鸨签订卖身契。
即便未来夺了花魁,只要年老色衰,也免不了沦落风尘。
因此,虽然进入青楼,能比在勾栏获得更多的银子、被更多人所熟知,甚至有机会成为某位达官贵人的侍妾。
可......对于心中有气节的女子来说,仍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想来,这位杨姑娘来到京师,并不仅仅是为了赚取银子,而是有其他目的。
方休想到这,抬眸,看着孙老头,又问:“那孙前辈可知道,这位杨姑娘来自何处?”
孙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杨姑娘三天前,才出现在勾栏,老朽只知道其姓杨,其余的,一概不知。
不过,每天正午,杨姑娘都会来到勾栏,登台献艺,等到明天这个时候,老朽可以为公子去问问。”
方休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前辈了。”
他对这位杨姑娘感兴趣,不是因为见色起意。
而是戏院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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