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闻言掩嘴一笑,半晌才悠然道:“姐姐双耳失聪,又被人拔了舌头,自然是又聋又哑,听不到,也说不了话。”
仇一铃捏紧了手中杯盏,语气不悦。
“你姐姐遭此毒手,你却为何说得这般云淡风轻?”
秦烟又为仇一铃斟满了茶,说道:“不然我待如何,难道要我凄凄惨惨哭哭啼啼?仇姐姐难道不知道么,时至今日,你我三人早已不是当初年少天真的小姑娘了。时局变化,人心也变,这世间谁也回不到过去。”
仇一铃闻言,默然无语。
秦烟又道:“当年你领焰山庄与我岐山同出一枝,你与我姐姐自小交好,两小无猜的情谊,多么令人艳羡。后来,山庄来了一个年轻的道长,朝夕相处暗生情愫。你嫉恨他对我姐姐有意,竟与我姐姐反目成仇,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仇一铃听到秦烟讲起这些往事,脸色越来越沉,手中杯盏竟微微抖了起来,溢出几点茶水。
那秦烟视而不见,依然道:“那般双腿残缺之人,怕也就你当成宝。我姐姐自始至终可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呵。”仇一铃忍到极致,终只是笑这一声,没有反驳她。
秦烟给身旁的秦离书斟茶后,也拿起杯盏啜了一口茶。
“仇姐姐怕是已经知道你朝思暮想的天残道长就在这山中,才会风风火火地追来吧?烟儿想,你定是听闻了我姐姐也在山中,还费尽心力救了那天残道长一命,便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二人之间有情。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不是来叙旧的,那怕是来寻仇的了。”
不想秦烟这丫头,字字句句竟都说中了仇一铃的心事,将她心中那点小情小爱一一道破。
仇一铃心中难堪,面上却仍是沉着应对。
只听仇一铃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一厢情愿,莫非你姐姐心中当真没有对那天残有过一丝情意?如若这般,她为何又要拼尽一切去救天残的命?她如今又聋又哑,难道与那天残无半点干系不成?”
秦烟摇头失笑。
“仇姐姐你啊,总是这般一厢情愿。当年年少,姐姐对那天残好,是因为你喜欢天残,她是为了你。如今她救天残,那是为了另一个人。”
“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这美艳山庄的庄主。他之容貌世间难有,姐姐对他一见倾心,甘愿留在这山庄中任之驱使,那人要留下天残的命,姐姐自当竭尽全力达成他之所愿。”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那她究竟如何双耳失聪,被人拔了舌头,是何人对她下此毒手?”
秦烟神秘兮兮凑近了仇一铃,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啊。”
仇一铃心中顿生怖意,猛地将之推开,看着她的目光便像看着一只妖魔。
“她可是你的亲阿姐。”
“哈哈哈。”秦烟大笑,“可我姐姐的眼中又何时有过我这个亲阿妹?”笑完,秦烟又低声朝仇一铃道,“仇姐姐,阿姐可不知道她所受的劫难出自我手,你若是多管闲事将这些事告诉她,你说她会如何?”
仇一铃闻言向秦离书看过去,那秦离书见二人相谈似有不欢,便拿过纸笔在上写下一行字,递给二人看。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这般不开心?”
写完后她又铺上新纸,提笔写下数行字递给仇一铃。
“一铃,你我多年未见,我对你甚是思念,当年皆是一场误会,我从未要与你争那天残道长,你要信我。”
秦烟探过头来看清那纸上所书,又是怪笑。
“我这傻姐姐啊,时至今日还怕你伤心难过。”
仇一铃遂然起身,拔出长剑直指向她。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对至亲下此毒手?你做下这恶毒之事还洋洋得意,一点也没有悔改之心。”
秦烟大笑,一点也不在意那指着自己的剑。
“你当这是何处?你当这山庄是善堂么?能留在这山中的哪一个是善类?”说着,秦烟又伸手指向自己的姐姐,“你以为她便是无辜,她为了梅山主又做下多少恶事,你可知道?为了救回天残一命,拿了多少人命来换,你可又知道?”
仇一铃看到秦烟的眼中突然落下一颗泪来,只听她道:“你可又知道,她也曾为了你拿我试药。或许上天怜我,我大难不死,还治好了脸上的疮。你可又知道,我心中多有不甘,故事自始至终是你们在书写,我始终是个局外人,可我这个局外人却是受之最深。是以,我心中对她爱戴,却又对她恨之入骨。恨意难平,我便对她下毒,又趁她昏迷拔了她的舌头。从此以后,便是她有天大的能耐,那梅山主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仇一铃一直看着仿佛什么都不知情的秦离书,眸中心疼难忍,可就在秦烟说到最后一句时,仇一铃蓦地发现,秦离书执笔的手轻轻一颤。
她听得见!
仇一铃心中喊起。
也是,堂堂岐山医官,医术高明,自幼熟读毒经,这天下又怎有她解不了的毒?她是故意的,她装聋作哑,定是知道秦烟对自己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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