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地等待字句一个一个从对方嘴里吐出。
“……从那时开始的记忆都非常模糊,”阿兹克继续道,声音有些恍惚,“我记得我努力想要将一些念头压制回去的,但是非常混乱,那种感觉,我甚至分辨不出时间的流逝……然后就是剧烈的头痛,我才恢复意识,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你……”
克莱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后才猛地松了气,被这长长的一口气憋到面孔通红——阿兹克先生并不知道“梦境”中具体发生了什么,这是他所能期望的最好的局面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得多,接下来他不需要面对他本以为会发生的所有尴尬局面,也不必烦恼即使刻意回避仍有极大可能性破裂并无可挽回的、他与阿兹克先生之间的关系。这使得一切确实更像仅限于他个人的一场普通的噩梦了,只要他能尽快将其遗忘……
“您对‘他’的压制转移了‘他’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所以我才能这样顺利骗过‘他’。”克莱恩放下茶杯,语气不由得轻松了几分,“好的,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嗯,我想想,应该从……”
“克莱恩。”阿兹克罕见地直接打断了他。克莱恩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站起来,走到他身前。阿兹克的身体挡住了窗边的光源,当那道阴影向他笼罩下来的时候,克莱恩几乎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阿兹克先生……?”他喃喃着,听到自己牙齿格格打架的声音。太糟糕了,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把所有的武器和道具都留在了桌子上……
但年长的男人只是俯身握住了他的手。
克莱恩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只古铜色的大手拿走了他手里的茶杯,又轻柔地覆盖了他的手背,以及其谨慎的力度一点一点把他紧握的拳头掰开。
瓷器白色的断口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甫一松开拳头,鲜红的血液蜿蜒浸润出掌心的纹路——克莱恩才发现自己不自觉间竟把红茶杯的手柄捏断了。
阿兹克挑出伤口里残余的瓷渣,又掏出手帕替他擦去手上的茶水与鲜血。他低头看了看克莱恩,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克莱恩的头发或者肩膀,但是在觉察到克莱恩因此而更加强烈的颤抖之后忍住了。
“虽然我不记得‘我’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可我清楚自己过去的一些手段。”他轻声说,“我很抱歉,克莱恩,如果你就此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也可以理解。”
他默默地将手帕塞进克莱恩手心里,直起身来。
但他衬衫的袖口被一把攥住了。
“不,阿兹克先生。”克莱恩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放开手,“不,我并不希望因此就再也见不到您。我只是……还有点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都结束了,这不会是什么大的问题。”
阿兹克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你不必——”
克莱恩打断了他:“您是我的老师,我的朋友。”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面前古铜色皮肤的男人,语气逐渐变得坚定,“我赌上性命把您抢回来,绝不是为了就此与您分道扬镳。”
他们在静默中对视了片刻。阿兹克没有回答,神色依然是少见的凝重,这几乎令克莱恩感到另一种陌生。阿兹克先生在他的印象中总是强大且从容的,即使在战斗中受伤,仍然可以毫不在意地微笑着,反过来安慰他不必担心。
就在克莱恩试图想要再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之时,他有些惊讶地见到阿兹克先生紧锁的眉头在他面前缓缓舒展开,展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柔和的笑容。
“好吧,好吧,”他叹到,“我无意于推卸责任,这也不会减轻我的内疚分毫,但是……谢谢你,克莱恩,”他说,“谢谢你。”
“你也不必向我解释任何事情,如果那只会让你感到为难。”阿兹克又说,“也许你需要的是暂时忘记它们,睡上一觉,好好休息。”
“不。”克莱恩摇了摇头,“我坚持。”
“我说过,这是一个有很大风险的计划。”他在年长的男人再次提出反对意见之前飞快道,“也将您置于极端的危险之中,我本不该擅自决定。所以您有权了解它。”
“好吧,克莱恩,如果你坚持。”阿兹克轻轻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退让了。他走到桌边给自己那只完好的杯子满上红茶,加入方糖,重新递到克莱恩手上,“但是不要勉强,这对我来说并没有那样重要。”
“谢谢。那就从我觉察到您的异常说起。我借用了非凡物品记录了一位蔷薇主教朋友的能力,将一支特殊的蜡烛藏在了胃里。
“嗯,就是那边桌子上的那支。它叫做‘心魇’,是‘观众’——我是说,‘空想’途径某位高序列的遗物。我的占卜还不足以发掘出它所有的用途,但据我所知,它可以让持有者进入目标心灵最深处、具现出目标内心最深切的渴望,或者给目标种下某种心理暗示。
“我曾经帮助它的前主人杀死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邪恶面,也用它消除过自身因消化‘无面人’魔药而产生的精神分裂的隐患——嗯,是的,在这个问题上我可谓经验丰富。”克莱恩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开了个玩笑,“在我上一次回到贝克兰德的时候,出于一些巧合的原因,我被赠予了这支蜡烛。”
“我不确定您记忆的恢复对您到底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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