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口一个“纪先生”听着实在不舒服,纪明德亏欠林家母子良多,任凭他怎么弥补,和林怀鹿的关系一如最初,远不达父子,此时他旧事重提,不过换了一种方式,闲谈道:“忙碌了几十年,一下子撒手不管,还真有点不习惯。”
“生病是很正常,纪先生不要想太多。”林怀鹿顿了一顿,给他添茶,安慰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有纪驰在。”
“那你呢?”纪明德凝视他:“你愿不愿意回纪家住?”
林怀鹿放下茶壶,收回手,眉尖若蹙:“纪先生怎么又提起这个事,我说过的,我一个人挺好的。”
“我知道。”纪明德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好父亲的角色,到头来你们都对我避之不及,才发现我失败了。纪驰因为他妈的事怪我,你又独立惯了,还不如当初直接拿钱资助你那样领我的情。”
“因为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企业慈善家,一个是亲生父亲,对于林怀鹿来讲,前者好像要容易接受得多。
纪明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低首酌了一口温茶,英雄吃完了肉干,又跑到林怀鹿脚下的地毯上睡着,纪明德看了两眼,说:“你上你的班,我不会限制你任何自由,我老了,你回来住就当陪我,如何?”
双鬓新生的头发泛着星白,语气略带落寞,听得林怀鹿神色紧拧,他似乎被这几句话扰乱了,被纷繁的矛盾绞缢着,纪明德没有说下去,只是目光恳切,后来周嫂过来告知上饭,这件事就住了口。
只让林怀鹿好好考虑。
得到回复是在一周后。
纪氏大楼的办公室里,秘书递上客户的资料就出去了。
纪驰穿着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处理文件的样子风范十足,这一趟国外留学,他确实学会了成熟稳重,至少从外表看起来,他真正是一个大人了,并且有足够的威慑力坐在这个位置上。
纪明德谁都没通知,自己去公司上下巡视了一程,听完易郁的汇报,话里头对纪驰的经营和学习能力是赞不绝口。
他去办公室的时候,纪驰眼皮都没抬一下。纪驰太了解纪明德,几十年心血不可能说放就放,即便不亲自上阵,眼睛也是要盯着的,纪明德对这里这么熟悉,不用他恭身迎接。
“怎么样?”纪明德撑着拐杖一步步走来,伫立在窗前,高楼大厦,一目平川。
纪驰道:“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
“年轻。”纪明德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说:“对了,我让鹿鹿搬回纪家住。”
纪驰微微侧头,握紧手中的笔,勾唇嘲讽:“还不死心?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这个父亲。”
“他同意了,就在来之前,他给我发了消息。”
“啪”的一下,纪驰合上文件,站起身,声音带着冰渣和压迫的气势,似凛冽寒风:“你答应过我不再强迫他。”
“为什么就不是他自己愿意?”纪明德看不惯他的针锋相对:“这孩子比你心软。”
纪驰走近,不去看楼下街道的人如尘埃蝼蚁,眼神凌厉地望着他的父亲,质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像只即将要发怒的野兽,纪明德始终面色不改:“我问他能不能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家里多一个人才热闹。”
“你是仗着他纯良心善。”纪驰收好獠牙,头脑冷静地说:“你不过是担心我对他再做出什么丢尽你纪家脸面的事,日日警惕我,所以放在身边看管,更放心而已。”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停滞半晌,纪驰面若冰霜,而后冷笑一声:“你错了,我如果真的想对他图谋不轨,你又算得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林怀鹿再度住到纪家,心情大不一样。
每天早上英雄会在门外守着他醒来,下楼时周嫂的早餐已经上桌,因为纪家离设计室比较远,司机便负责送他过去,有同事看见他从那么高调的车上下来感到好奇,他会含糊其辞地解释是家里人接送。
林怀鹿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用来陪纪明德,顶多是一起吃个饭,几句聊天,偶尔下班回来接近黄昏,会看见纪明德在园子浇花洒水的画面,使他在纪明德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美好。
很多时候林怀鹿觉得不必再在自己和纪家之间去衡量一些束缚的条条框框,从他自愿搬回来的那一刻起,那些东西就变得无用,他曾躲闪不及的地方,现在来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气凉爽,不上班林怀鹿会睡得晚些,只是早起惯了,睡得越久身体反而越疲劳,起床后迷迷糊糊开门放英雄进来再去洗漱,刚转身却看见隔壁房间在立着一个人,脑中闪过一个激灵,眼中的迷蒙瞬间清明。
这不是纪驰是谁。
“你回来了。”林怀鹿揉了揉眼睛,绕过英雄上前几步,嗓音如春水动人,他回纪家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纪驰,语气中是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殷切与雀跃。
兴许是刚打过哈欠,眸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波光潋滟,真丝睡衣随意敞开,松松垮垮将人显得单薄,胸前大片白净的皮肤展现在纪驰的眼前,带着水润可口的绯色,像特别乖的小奶猫,又软又甜。
“嗯。”纪驰挽着袖口,手上拿了一个盒子,视线从他身上移至旁边蹲坐着,紧紧盯着他的英雄:“你不怕狗了?它还是这么黏你。”
林怀鹿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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