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昨天回去时,看元幸一路上宝贝似的抱着那一小盆石生花,这一百盆多肉自然是要先分给元幸几盆,等元幸挑完了,剩下的就丢吴小毛让他分给公司下属。
等元幸下班已经是凌晨时分,风割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他在一楼系好了围巾才走出大门。
甫一出门,就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车子。
王愆旸摇下车窗,冲元幸喊了一声:“元幸,上车,我送你回去。”
车内暖风开得十分足,元幸用力关上车门,冲王愆旸道谢:“谢,谢谢,开心先生。”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
王愆旸伸手越过元幸的肩膀,将安全带朝下扯,手指趁机蹭了蹭元幸的脸颊,然后帮他把安全带扣上。
他捻了捻碰到元幸脸颊的手指,问:“吃晚饭了吗小元幸?”
“吃,吃了的。”元幸摘下脑袋上的帽子,叠整齐后放进口袋里。
王愆旸一边倒车一边问:“吃了什么呢?”
“西,西红柿鸡蛋饭,还有一个大,大鸡腿。”元幸美滋滋地说着,绽开笑颜。
“那吃饱了吗?”
“吃饱了的。”元幸边说话边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肚子,轻轻拍了拍,“特别饱的。”
“那就好,没吃饱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噢。”
刚上车时,两人还在车内温暖柔软的气氛中说了几句生活平凡琐事,但没一会儿元幸就因为又累又困睡着了。
趁着一个十字路口,王愆旸忍不住侧目看了一个红灯的时间。
元幸的脑袋歪向王愆旸那侧,呼吸平稳,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下,嘴巴微张,唇角自然上翘,一呼一吸间全是恬淡闲适。
昨日王愆旸隔着帽子在元幸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这个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王愆旸的心里。
而此时,元幸就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似乎做点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王愆旸注目着,想了又想,然后悄悄伸手在那张脸上戳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虽然他光明正大地摸过,捏过,揪过,甚至还亲过这张小脸,但那些都比不上在对方熟睡时,偷偷地戳一下带来的内心触动强。
元幸觉得脸上痒痒的,忍不住皱了皱精致的鼻头,脑袋上下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
红灯将过,王愆旸从后排拿过一个摊子给元幸盖上,然后发动车子,将车速放慢,缓缓地朝
家里开着。
平时只需要20分钟的车程,王愆旸生生开了40分钟,不仅是想让元幸再多睡一会儿,也是多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经过今天和张明星的交谈,王愆旸对元幸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同时他了解得更多,心疼也更多。
想必在南方那个偏远的小村庄里,元幸从小就活在水深火热中,父亲是个人渣,母亲一边爱着他,一边又因为他是那个日夜打骂自己的人的儿子而纠结,宠爱他的奶奶却也因一颗爱子之心,抢夺了别人家的女儿,破坏了一个家庭。
睡梦中的元幸轻轻地哼了一声,听不出他哼了什么。
王愆旸将摊子朝上捞了捞,继续开车。
到了元幸家楼下,王愆旸留着车内暖风,自己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在冷风里抽了根烟。
青灰色的烟雾随风消散,指尖的火星即将灭掉时,王愆旸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是张明星打来的电话。
“那什么,元幸昨天托我在回家时帮他看看奶奶的情况,我寻思着现在都有电话也别说过年时候再看了,我刚刚给给我家里打了电话,那边跟我说……”
“元幸他奶奶早在去年立秋的时候就去了。”
挂掉电话后,王愆旸指间的烟蒂掉在了地上,他垂头看着已经灭掉的手机屏幕,五味陈杂。
心跳声越来越大,宛若仲夏夜擂鼓般,“咚——”,“咚——”,“咚——”,一声声连续不间断,重重地敲在心房最脆弱的地方,疼得他咬了咬牙,脸上的冷汗险些落下。
这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元幸,该以何种方式告诉元幸。
冷风刮过,毫不留情地宛若这人世洪流。
王愆旸回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车窗,内心犹豫着,挣扎着,他不知是让这个小孩知情为好,还是伪造一个善意的谎言为好。
他有知情权,但他也有享受幸福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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