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几个身影在穿梭,像是不知名的野兽嗅着气味伏地前行一般,小赵轻车熟路一边扛着木头飞速地往前奔着,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石头有没有跟上来。
石头在身后失魂落魄地跟着小赵,两只腿机械般地运转着,脑海里仍旧深深地停留在刚刚那一刻的景象,不知不觉拉了好远的距离。
小赵一回头发现石头神情恍惚呆呆地掉队了,干脆跑过去也整个把石头也抱起来往前冲着。
“我们要去哪?”石头扭过头来看着小赵。
“去我的避难所。”小赵一边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答道。
“大哥应该能打败他们吧。”石头喃喃地说道,声音平得像是被抽掉了灵魂,这一刻他的话语也天真得出奇,“我们躲一躲就可以回去了,没必要再一直跑了吧。”
听到石头这句语调平淡的话,小赵停了下来,将石头放到地上,喘了几口气,又咽了咽口水,将手搭到石头的小小的肩膀上,眼神坚定地看着石头,“回不去了,你明白吗?二帮主因你而死,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躲起来,活下去,明白吗?”忽然间云层又拥了回来,挡住了依稀的月光,小赵在黑暗中定定地望向石头,目光找不到落脚的地点,盯着石头的轮廓说道。
石头忽然被惊醒一般,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拉起小赵的手就继续往刚刚那个前进的方向冲过去,小赵也赶紧调整了身体扎进夜色里。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努力生存。
这是石头的人生哲学。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石头就明白为了生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努力争取。
石头生于贫困农民家庭,小的时候常常吃不饱,石头就经常走街串巷到富人家的门口去对着人家的老爷大声说些吉利话,有时候就会赏一些吃的给他。
家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年纪稍大一些,不仅因为能够干活而得到家里人更多的关爱,他们也时常欺负年纪相对幼小的石头,有时候甚至会抢走石头从外面得来的食物。
石头几乎是靠着自己养活着自己的。
有一年石头生了病,家里人也不愿意拿钱出来医治,于是就商量着把他带到外面远一点的地方扔掉,结果恰好被石头听到了。
于是石头就自己支撑着爬起了床,拖着身子自己溜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去过。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那个时候那么小,已经学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他知道人的边界在哪里,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后来一直到了山寺,他也仍旧沿袭着一贯圆滑的处世哲学。
如果能尽情得到阳光的照耀,谁会愿意磨砺自己的棱角削尖自己的枝叶呢。
一切的曲意逢迎,不过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罢了。
自如随性的生长是每一只嫩芽生出来的梦想,可是生在没有那么风调雨顺的地方,或者周围的竞争者太多而资源又不足时,有些改变也是只为了努力地活下去。
为了获得更多一点的阳光,即使是曲了身体绕着石头长也无所谓啊。
为了储存更多的能量,减少一身的消耗,把坦然宽阔的叶子削成一缕一缕的针丝一般的针叶,也无所谓啊。
学会了这样的生存方式,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像其他生在富饶之地的植物那样随意地任阳光来来去去,随意地让枝叶错综复杂,坦然展露富饶而宽阔的叶片。
即使是到了阳光充足雨水充沛的地方,针叶林依然是针叶林,过度的肥沃反而会让他恐惧得死去。
这样的生活是存在的吗?是不可能的吧。
石头已经被生活磨圆了,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摸上去都是圆溜溜的,任何袭击扑过来,他只要轻轻转转弯就能把这袭击滑向一边。
没有人能够扑得碎石头,即使是粉身碎骨了,也能够磨成一粒一粒圆圆的沙子。
小赵的藏身之处在森林深处,沿着一条几乎被新生的草木给完全吞没的小路,一路踩着青草,湿湿嗒嗒的露水渐渐沾湿了小赵和石头的裤腿,被水浸润的裤腿贴在他们的小腿上,随着小腿的移动而变化。
天色渐渐地亮了,蒙蒙的微光里,一个小和尚在前面跑着,一个大人在后面扛着一个小和尚跑着,画面忽然变得缓慢而温柔。
在某个时刻,木头也恍惚间醒来了,看到小赵后背被浸湿的衣服呈现出深色的样子,隐隐地有一股潮湿的气息,木头的头微微抬了抬,看到地面上正在后退的被踩扁的青草,青草缓缓地又伸起头来,像是从死亡边缘缓缓复苏一般。
木头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复苏,像是被刚刚踩扁的青草一般,缓缓舒展起自己的身体,木头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放松,仿佛里面也要伸展出什么枝芽来。
恍恍惚惚间,木头又垂下了头去,感觉到小赵有些潮湿的衣服在自己的鼻尖摩挲,微微的汗味也扑了上来,像是淡淡的青草香一样令人安心。
这迷蒙的景象让木头更加恍惚,转瞬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那种安心的感觉却一直延续到他的梦里。
石头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身后的小赵,遇到分叉的路口会听下来等等小赵赶上步子又指了指路又自己一个人领着跑在前面。
往后的生活对于石头来说,就像是这一场似乎永无休止的奔跑,不知道前方的路途如何,却不可停息地像奔涌的水流一般向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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