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当日傍晚,即叛军撤退之后,赵虞下达命令,将负责守卫南城墙的剩下七、八百名轻伤南阳军卒,全部撤下城墙,命其在靠近南城墙的驻兵点歇养。
同时,赵虞又下令将旅贲营辖下的千名旅狼,从东城墙与西城墙分别抽调至南城墙,暂时代替南阳军防守作战。
虽然说的是一千名旅狼,但那只是旅狼的编制,事实上在今日的防守战中,旅狼亦牺牲了不少,其中不乏有已在山寨成了婚的老卒。
可怜这些战死的旅狼,才刚刚有了媳妇,初尝女人的滋味,便死了战场上。
当赵虞的命令传到东城墙时,陈贵正向许柏询问这件事:“……那些成了婚的旅狼,他们死后,黑虎寨也会善待他们的女人么?”
“当然。”
许柏点点头解释:“现如今,山寨的人分‘隶’、‘白’、‘正’、‘庶’四等,其中的‘正’指我等寨众,而庶即指庶众,即女人、小孩等家眷,这些都是山寨承认的,无论那些女子是否愿意改嫁,山寨都被赡养她们。”
在解释这件事时,许柏不由想到了黑虎贼的首领周虎。
平心而论,黑虎寨的这些规定,实在不像是一伙山贼,起身,陈贵笑着说道:“可别死了,要不然你家中那小丫头,指不定也得改嫁了……”
“滚!你这张嘴,就吐不出什么好话。”
许柏骂了一句,旋即在王聘的笑声中,与石原、陈贵二人告别。
待招呼过自己麾下的黑虎贼后,许柏、王聘二人转身朝着城下而去。
陈贵笑嘻嘻的看着许柏、王聘二人走远,这才皱起眉头对石原说道:“旅狼走了,咱东城墙这边就直身,冷笑着说道:“别以为奉承我两句,我就会放过你……给我起来,把城墙上的尸体、伤员,通通给我带下城墙去……”
事实上,搬运尸体、伤卒,大抵是由兄弟会民兵负责的,但王庆存心找茬,石原也没办法,谁叫王庆是东城墙的守将呢。
看着石原、陈贵无可奈何地起身搬运尸体,王庆得意地嘿嘿怪笑起来。
此时,或者他身旁的黑虎贼小声说道:“老大,仅仅叫他们搬运尸体、伤卒,太便宜他们了吧?我觉得应该狠狠教训他们一下。”
“……”
王庆看向不远处的石原、陈贵二人,深深看了眼二人满身的血污,脑海中回想起今日这二人奋勇杀敌的模样。
“哼。”轻哼一声,他嘿嘿怪笑道:“不着急,来日方长。……只要还在我辖下,我有的是教训他的机会。走了,小的们。”
于是乎,他大摇大摆地从石原、陈贵二人身边走过,继续朝前,巡视整段城墙。
期间但凡看到他的县军,纷纷退至两旁。
不说别的,王庆杀红眼时那种仿佛厉鬼般的神态,还是非常让人畏惧的。
在石原、陈贵二人——其实主要是在兄弟会民兵的出力下,东城墙上的尸体与伤卒,陆陆续续被搬至城内。
期间,重伤濒死的伤卒被兄弟会民兵用担架抬着,紧急搬至靠近城墙的伤病处,由那边已被县衙征用的医师诊治,包扎伤口。
而牺牲的兵卒,则被解下身上的甲胄,集中被安置在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地方,等待家属认领后,当场焚烧尸骨,然后将骨灰装入坛中交给家属。
没办法,整个县城就那么点大,倘若每一具尸体都要掩埋,恐怕刨了整座县城都不够。
在搬运尸体时,石原、陈贵二人看到了围在一名名县卒尸体旁放声痛哭的家属。
上一回也是这样,待黄昏后,待叛军撤兵之后,整个昆阳县就哭声不断。
『真的是死了太多的人了……』
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哭声,石原与陈贵相识叹了口气,同时不忘暗骂一句那些该死的叛军。
忽然,远处传来了争论,似乎有几名兄弟会的民兵与死者的家属发生了冲突。
石原赶忙快步上前,喝道:“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石原在昆阳县也算知名人物了,起身来,对那名官吏说道:“就让他留着吧,反正咱们缴获了叛军不少兵器与甲胄,不缺这一套……”
“军侯,这有违规定。”那官吏小声说道。
石原抬手打断道:“若有人追究,我来承担责任。”
“这……好吧。”官吏犹豫着点了点头。
片刻后,在那名妇人的哭声中,她丈夫的尸体被火化。
而那个小孩,则穿着那对他来说宽大的甲胄,拄着长矛站立在旁,一脸严肃地送别父亲遗体,似乎还暗中发下了什么誓言。
虽然石原也不知周虎、刘毗等人具体做了什么鼓动,但看着那对母子,尤其是那个小孩的神色,他心中忽然涌现一股强烈的感情。
昆阳,不会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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