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方向盘,突然笑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中原中也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于是太宰斟酌了措辞,片刻后开口:“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七年前。中原中也心想。还真是挺久。
“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成天吵架,吵累了就动手打,打进了医院,住在一间病房里相邻两张病床,我和中也便接着吵。”太宰笑眯眯地,似乎觉得偶尔追忆一次过去也蛮有趣,“和现在我是觉得逗他好玩儿才吵一吵不一样,那时候我是发自真心讨厌中也。”
“为什么?”听到这里的话题主角下意识脱口而出,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讨厌我哥哥?”虽然他同样讨厌太宰治吧,但这不妨碍他好奇对方为什么讨厌自己。
恰逢一个红灯,太宰把车停在线后,然后转头,似笑非笑看了坐在身旁的少女一眼:“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他伪善得要命,令人看着很不爽。”
中原中也:“………………”
等一下。
这位朋友你等一下。
………………
太宰治,你他妈居然好意思说别人伪善???????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沉尸东京湾啊????
大概是他眼中的难以置信太过明显,配在那张稍显柔和的少女的脸庞上格外可爱,太宰治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又赶在他发现什么不对之前悄悄抹平:“我说的是真的。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的想法也很幼稚——我当时觉得既然是黑手党,就冷血得彻底一点儿嘛,不要假惺惺得搞什么兄弟情深、或者把组织当成家把同伴当成亲人这种……偏偏中也他最喜欢这一套,谁敢动他的部下,那他是要和对方拼命的。”
中原中也想了想,觉得这套说辞说不通。因为从以前的状况看,谁要是动了太宰的部下,那这家伙也是肯定要替人报仇的,和自己的做法没什么差别。
于是他用少女略微发软的嗓音问出这个问题:“那你不会这么做么?”
“我么?我当然也会的,不过意义不一样。”太宰治耸了耸肩,“有人打了我的部下,那是对我的挑衅——我会报复回去完全是为了找回场子,立下规矩。这和情感完全没关系,单纯只是应该做的一件工作而已。”
哦,这样。于是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他倒是没有生气,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况太宰治更可恶更离经叛道的想法还多着呢,这点完全算不了什么。
话题说远了点,太宰治接回刚才讲述的事情:“基于以上想法,所以我总是挑衅他,或者制造出点什么事端,想戳破他那种近乎天真的伪善……然后有一次,机会来了。”
“那是一间居酒屋,在我们当时住的地方的楼下。当时横滨不如现在和平,各方势力交错复杂,里面水很深。那家居酒屋的老板娘是组织插在那附近的暗桩,一个年过半百但风韵犹存的漂亮女人,从我们住进那里开始就很照顾我们,除了红叶大姐和广津老爷子,就数她对我们好了。”
中原中也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已经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结果后来组织里出了内鬼,我负责查明这件事——其他人,包括你哥哥都不知道内情,当时知道的只有森先生和我。”太宰治悠悠地说,“查到最后,我发现那个内鬼就是照顾了我们很久的老板娘。”
“然后我就想,这下机会来了,中也平时和老板娘的关系那么好,要是他知道老板娘是组织的内鬼,偷偷传了很多消息给敌人,那他的表情一定很令人期待。”
“所以我稍微动了点手段,故意让老板娘发现我已经在怀疑她了。她给我的酒里准备了安眠药,打算趁我睡着后用菜刀割断我的喉咙——当然我没睡着,只不过装装样子给她看而已。因为那时候我知道——”
——知道我已经在门外了,是吗。
中原中也默默想。时隔这么多年听到有关这个的坦白,他一点也不意外,不如说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啊”的轻松。因为那时候他一直在怀疑太宰其实早就知道那个老板娘是叛徒的事情。
当时他提早结束了任务去找太宰的时候,推开门就发现太宰趴在桌上,而老板娘手中的刀尖已经对准了他的后心。再加上那段时间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着点“有内鬼”的猜测,电光石火间他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夺刀反杀,一系列动作下来都没浪费半秒。
不过这有什么好说的?他疑惑地想。不就是杀了个叛徒,值得太宰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他杀了老板娘之后过来看我的情况,我佯装刚刚被惊醒,实际上在幸灾乐祸地观察他的表情。”太宰说,“结果什么都没有——没有失望,没有难过,甚至没有多看那尸体一眼,还有心情嘲笑我说‘怎么没直接毒死你’……”
太宰治微微笑起来。
“事情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有点懵,于是问中也‘你怎么不难过呢’,结果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说‘我没兴趣为一个叛徒难过’。”
漫长的红灯读秒终于结束,绿灯亮起,太宰重新启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一边带着点低沉的笑意说:“然后我就明白了,中也那不是伪善,而是真的适合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方面他可以为自己人流血受伤,重情重义,但另一方面他又凉薄得可怕,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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