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狗不挡道,挡在出殡的队伍上,疯了吗?
窃窃私语声嗡嗡起来。
开路的道人大喝一声,紧张兮兮道:“做什么的?”
褴褛道人咿咿呀呀了一阵,对着棺材手一张,道:“收。”
杜寤生抬了眼,看到一缕缕乌气从上面飘出来,吸进了道人的手心。
褴褛道人浑浊的眼睛睁了睁,唱着道情让开了。
出丧的队伍才接着走。
有人骂他“疯子”。
有人嘀咕了一句“这人有些眼熟。”
正是小时候给了杜寤生护身符的那个道人。
路边有个积水的洼地,道人走了几步,突然一下子就栽入水里,他茫然地抬起头,又主动把脸埋进去,趴在地上,不动了。
杜寤生经过的时候,听到道人说了一句:“时也,命也……”
半盲子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腿脚,蹲下身道:“假道士,你没事挡人路做什么?蹭饭吃还要挑时候,你可来晚了。这样吧,我看你可怜,给你一个机会。”他指了指杜寤生的背影道,“你给我看看他究竟是鬼是妖,弄好了少不了你好处。”
道人看了他一眼:“自求多福。”
“给脸不要脸。”半盲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按住道人的头往水里压:“你不是要喝水吗,我让你喝,喝个够”。
杜寤生冲过来。
他先动手的。
半盲子捏着杜寤生的领子,一群人慌乱的跑过来,假惺惺的劝架,拖着杜寤生的手臂,又把半盲子拉开。
拉住杜寤生的手紧紧的,人们很紧张,似乎真的他怕会作妖似的。
拉住半盲子的手很松。
天破晓。
时间已经耽搁很多了,很多人还是饿着肚子,不耐烦的催促快走。
半盲子对他做了个剜眼的手势。
闹剧。
棺椁入了土,还要亲人挨个挨个磕头烧纸钱。
杜寤生还没跪的时候,半盲子窜出来一脚踹中他的膝弯,看他闷哼一声跪下去,“好心好意”道:“这样才像跪嘛,磕个头,祈祷你爷爷保佑你长命百岁,最好别出什么乱子。”
一群人还是旁观,很安静,高高大大站立,围了一圈又一圈。
这一天过去了,散了场。那群七大姑八大姨也纷纷归去了。
这天晚上的月亮,是红色的。
沉寂了许久的井又咕咕冒出了水。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家井刚里的水空了。
水,变红了。
杜父在院子里,望着红月亮,发出意外不明的嚎叫。像狼一样。
双手趴在地上,断腿单独拖着,绕着院子的那个槐树一圈一圈跑,又像狗。
杜奶奶拄着拐杖走出来,刚送走了杜老爷子,又看到杜父的样子,忍不住用手背抹了抹眼泪。
这天晚上,杜寤生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小孩模样,走进废园。
他和另一个小孩玩得很开心。
那个孩子道:“今生今世你都要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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