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看着他们进出在医院门口,鼻尖冻得通红。
她看得正出神,冷不防一道声音道,“你再不醒,子卿就要急得去揭人家医生家里的瓦了。”
她转过头,看见季零雨坐在她身旁,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皮。
“你怎么在这的?”
“从你没醒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这了。是你一直在往窗外看,根本连头都没回过,当然没看见我。”
“是吗?真是对不起。”莫小北歉意看她,“让你守了我这么久。”
“我只是暂时替子卿的而已。她昨天晚上半夜把你送过来,就一直看着你,早上我给她打电话,问到她在这里,就过来找她了。我看见她一整夜都没合过眼,就替她守着,让她先去休息了。”
“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看来你自己还在云雾里啊。”她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半夜忽然倒在书桌前头,子卿连夜把你送过来医院,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炎。还好子卿发现的及时,不然你一个人,恐怕死在书房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是么。”莫小北点头,她还以为自己的肠胃还不错的呢。
“在这躺着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嗯。”莫小北继续点头,她这些年都极其讨厌进医院,因为一入这个地方,她就会想起来很多不该想的事。
“我也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季零雨削好了苹果,把它切成几个小块,插上几根牙签,走到她面前将东西递给她,“要吃么?”
这是促膝长谈的前兆。
莫小北看了她一眼,拿一块送到嘴里。轻轻嚼了一下,顿时冰得她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
“人,只有在病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很多东西。只要在病的时候,有人肯坐到她的病床前,悉心照料,那样,再冰冷的一颗心,都能被融化。”
她似有所叹,重新坐下,自己拿了一小块苹果送入口中,望着窗外的大雪,出神道。
“大三往后,我就没见过你了。”莫小北轻轻道,“你是出国留学了吗?”
“要是这样就好了。”她苦笑一声,瘦削的身体缩在椅子上。“现在说起来,没有什么了,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是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我大学的时候,很热衷那些公益……其实高中时期,你就可以从我的性子里窥探出一点。哈哈,那时候我替子卿抱不平,罚你扫了几乎一个学期的院子,这事儿你还记得不。”
“是。”莫小北苦笑点头,她哪儿能忘啊。
“我那时候想的太简单了,不是黑就是白的,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纯粹的事儿。我那时候真是对不住你,对不起啊。”
莫小北叹气笑道,“算了算了都过去多少年了。”
“是啊,都过去很多年了。但是想想,好像就像在昨天呢。”
她完全陷在椅子里,望着窗上反射出的雪光,轻轻摇头笑道,“我跟你说,我高中的时候啊,想得特别天真。我那时候看见电视里头小说里头演得什么见义勇为什么行侠仗义,我以为我自己长大了出去上学,出去工作以后,就可以当一个劫富济贫的女侠,流芳百世了。可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是蠢到了极点。其实,我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一直被小小的县城困住了我的目光,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夸我,所以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所以自然而然地对于别人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尤其,是像你们这样家境不好的。”
她说着,转头看着莫小北,轻轻摇头道,“从小,因为我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可以接触很多很多像你们这种家境贫寒的学生。每次他们的父母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找到我爸妈,商量缓期交学费的事儿的时候,我就会躲在他们背后,看着同样穿得破破烂烂的躲在他们父母背后的同龄人。我可以从他们的目光里看见自卑和怯懦,以及他们眼神倒映出的我的优越。我爸妈时常跟我说要体谅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要和他们做朋友,不能表现出对他们有丝毫的嫌弃。所以,我从小就喜欢和家境不如我的人做朋友。”
“这已经算是病态了,我爸妈他们欣慰我变得懂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喜欢被他们羡慕的感觉。喜欢自己的优越凌驾在他们之上的感觉。从小到大,因为我爸工作的原因,夸赞我的老师也好,周围的人也好,都有很多很多,所以,我渐渐认不清自己了,我以为自己很伟大,伟大到可以被刊载到史书上,被人敬仰,被人顶礼膜拜。”
“所以,我升入大学后,变得更加地喜欢参加公益。学校里和学院里那些去敬老院孤儿院探望的活动,我从来都不缺席,去聋哑学校,去探望那些孤寡老人的时候我也很积极。大三的时候,学校组织三下乡。我是我们人文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本来学校已经安排了我们去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村庄里支教,但是那地方其实并不穷,里面的学生虽然是农民工子女,却是可以吃得饱穿的暖的那种。我听了辅导员的提议,就不想同意,也不想过去。恰巧学生会的一个男生说他的家乡属于贫困县,那里缺支教的老师,让我们过去。”
“我听见这些话,那份骨子里头的优越性又在作祟了,我没多想,就组织了文学院里十几个系的人一起过去那男生说的地方。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骗我们过去给那里的人做媳妇的——很不可思议吧?他是个大学生,却当了拐子,他说是因为他上学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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