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他听闻北戎来犯,兵临石岭关,且在白马岭布下重阵,意图断其后续粮草时,便日夜兼程,潜入了北戎大营中。
他在营地内等了足足四日。
如果无法确凿掠走北戎大将,至少也能送些军机回去。
耶律大机深谙兵法,奸诈无比,他与士兵同吃同住,同衣同行,平日交流,又是听不懂的北戎语。
尚宁等到第四天,才从一点细微末节发现耶律大机的身份。
——耶律大机听闻情报,当时呵斥了一句,身边亲兵露出了惶恐的神情,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尚宁从这片刻的变化,确定了耶律大机的身份。
他潜入帐中,倒伏在顶上,只等耶律大机松懈的那一刹那,便一个俯冲,将人扣在了手上。
尚宁潜进北戎,穿的是十具北戎风格的狼皮衣,浑身灰扑扑,可跟黑暗融为一体。
但他甫一抓到耶律大机,便立刻甩出外套,露出了其中鲜明无比的白衣——白色最为显眼。
然后腾空而去。
韩将军果然当机立断,立刻点兵出城迎击,将北戎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溃千里。
那时,尚宁几近欣赏这位定远将军。
他如何想得到,前一刻,他们还在把酒言欢,下一刻就……
尚宁不愿意去回想。
可是他更知道,他怕了。
他惊惧那种要将他溺死在床笫间的快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尚宁不敢回头,身后那人的气息传递过来,他不用闭眼,仿佛就闻见了缭绕在鼻间总也驱不散的麝香味,听见了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哭喘。
韩湛把手放在了尚宁的肩上,现下正是暮春,料峭风寒,尚宁穿得并不少,可韩湛依然可以隔着衣服摸到青年削瘦得近乎硌人的骨头。
韩湛沉默一下说:“你瘦了。”
尚宁浑身紧绷着,他感觉到韩湛宽大的手掌下那股炙人的热意。
他大病初愈本就体寒,更别提此时提不起真气,坐在这冰冷冷的石凳上,早已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冷透了。
不得不承认人恐怕天生趋热,尚宁即使心中恐惧,却依然感到了一种令他心安的温暖。
韩湛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又耐心地说:“屋外天寒,我们回屋里吧。”
尚宁一听见房子屋子,一看见门,看见床,看见被子,他就害怕,那几日的经历彻彻底底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他走不出去了。
韩湛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如此耐着性子,他是一个很火爆的人,在军营倒是严遵军纪,并无恶行,但在家中,这整片宅子唯他独尊,但凡下仆有甚不顺心的小事,他就能叫亲卫抓下去先痛打三十棍,再提上来说话。
他又等了等,可尚宁依旧不言不语。
韩湛耐心告罄,他一把伸手扳过尚宁的下巴,目光噬人的野狼盯住了他眼前的猎物,韩湛幽幽道:“我问你话——”
这句话他尚未说完,可韩湛已经看见了尚宁煞白的脸色,眼中有什么茫然似的,看着韩湛半点神光都没有。
韩湛心中一下无比恐慌起来,空落落的,开了个洞,飕飕往里面灌凉风。
他很勉强地扯开笑容,看在尚宁眼中,简直像只恶鬼。
尚宁不由哆嗦了一下,这根本就是他本能的反应。
可对韩湛而言,这就是一个信号,代表着他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属于他的信号。
即使他将尚宁禁锢在这小小四方的院子里,青年的心也没有在他这里!
韩湛心头那个黑黝黝不见底的洞立刻扩大开来,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他一弯腰就直直把尚宁扛了起来,就顶在自己的肩头上!
韩湛抱着人的双腿,直直朝着屋里大步走去。
尚宁当即就在他肩上剧烈反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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