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暖的灯光落在林彦身上,他弯起嘴角,朝贺正西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贺正西几乎掉下了眼泪。
陆驰没有察觉到兄弟俩之间暗暗涌动起的别样情绪,他只是独自低头沉默着。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责备或者怜惜林彦,更何况,林彦需要的并非这些东西。
林彦太要强了。
他很少对人倾诉内心,能说出那些话,已经很不容易。
“这个事情得划入头号机密范畴了,毕竟你们肯定会要求我瞒着。”陆驰搓搓手指,想抽根烟。
“真的抱歉!”林彦笑着合掌。
陆驰捶着他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可抱歉?林彦,你可得记着。”他的嗓子有些发哽,甚至微微颤抖着,“如果你出事了,不光是小贺跟我,还有许叔、你陆叔辛姨、你高中的班主任、甚至你交到的那些好朋友,他们都会感到难过。”
林彦故意叹气:“真是好大的压力啊……所以才要瞒着。”
陆驰的表情变得有些柔软,说:“你就当我给你的压力吧,好好的,每天咱都好好的,行不行?哥挺怕你出事。”
林彦顽皮一笑:“我现在就挺好的,特别好,我觉得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他活动着包了纱布的那只手,发誓一样地说:“我就是个光脚的,真没什么值得失去了,往前就算挪一寸,我都在赚。”
贺正西在林彦的身侧认真听着,他想开口说,你不是光脚的,你还有我……
但犹豫过后,最终放弃了开口,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资格跟底气聊这些东西。
陆驰也有些卡壳,他不怀疑林彦那些话的真实性,只是如果这类“流血事件”再来几次怎么办?
林彦察觉出他的疑虑,笑着道:“虽然偶尔也有失控的时候,但也还好,其实程度已经越来越小了,我恢复的速度也在加快。”他举起手指,向他们展示,“指甲盖刚劈那会儿,是真没觉得疼,你们难道没有过这种体验?后面没察觉到是因为我在考虑临水街的事情。”
林彦没说谎,至少现在说出去的话,没有一句是在骗他们。他的确有些不舒服,但远没有面前这两人想象得那么严重。被人过分关心的滋味儿,怎么说呢,浑身不舒服。
“好吧,信你。”陆驰说,“把你们绊住了,一下子聊到这么晚,走吧,送你们回家。”
“不用。”贺正西抢先道,“我俩自己回。”
陆驰不放心地看他一眼,“信息量这么大的一个夜晚,你们确定?”
林彦无奈地推着陆驰的背,边走边说:“真的,你不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么?其实本来应该我们俩去送你。”
“别别。”陆驰连连拒绝,“我还年轻,不需要你们俩小孩儿的照顾。”
林彦道:“我们更年轻,不需要你的照顾。”
陆驰怒喊:“再说我可揍你了啊!”
贺正西跟在两人身后走出去,关灯锁门。
方玦开车载陆驰去酒店,林彦跟贺正西慢慢散步回家。
“为什么要搬家?”临上楼时,贺正西问。
林彦紧了紧外套,嘴里哈出一口白气,“是临水街要改建了,祠堂要收回去。”
“那咱回去住哪儿?”贺正西心里隐隐生出一些开心,“不然寒假回去先看过许叔,然后回来?东西可以打包寄到这边。”
林彦踹了他一脚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贺正西挠挠鼻头,紧赶了两步走到前面去开门,林彦进屋,边换鞋边说:“陆哥帮忙跑了几处关系,我寒假再回去一趟,有些手续得亲自办,辛阿姨说他们家房子可以借给咱用。”
贺正西道:“是不是最好给他们租金,我这还有老贺给的钱,一直存着,其实也是给你的,假期我去银行全转账得了。”
林彦挂好背包,扯下围巾放到暖气旁的晾衣架上烘着,说:“你自己攒好,上了大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临水街那边有拆迁款。”
贺正西瞪大眼睛拍手:“哇,有钱了!”
“想什么呢!”林彦笑了起来,“就那地方,别指望能拿到太多钱,陆驰哥说得挺对,能给就不错。”
贺正西道:“知足常乐。”
林彦笑了两声:“没错。”
如果放在去年,或者更早以前,他恐怕不会太支持所谓的改建或者搬家,但现在反而觉得挺好。
临水街那地方,有水有树,清新别致,如果能做成水边一条街,挪些小商铺进去,应该挺有发展空间。大钱一时半会儿挣起来有些难,但可以坚持用“临水街”三个字做招牌,慢慢聚人气。
只是这样一来,老住户就不知会分散到哪里去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溪城没有房子,必须四处找廉租。林彦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阵,忽然又意识到,其实那些熟人,没的没,走的走,他对那里也没剩下多少舍不得了。只是旧祠堂的小院子,恐怕没有机会再种下新一季向日葵。
陆驰回到酒店,躺床上愣神。他原本只打算在燕城呆三天,但现在很明显不可能了。他完全不清楚林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的问题,或许是送贺正西去机场的那次掉眼泪,又或许是许嘉临入狱,甚至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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