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冲完澡洗过头发,林彦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来一枚不锈钢小剪刀,对着镜子修剪刘海。
周五放学时,蔡栩生突然盯着他说,头发太长了,梳到耳朵后面,再戴一副眼镜,就是个活生生的斯文败类。林彦觉得斯文没问题,但不能败类,还是要当个健康向上的好青年。理发店里人多,他看了一眼就回来了,决定自己搞定。
林彦偶尔也会帮贺正西修剪头发,在贺正西还没上初中的时候。
小孩子翻不出花来,林彦可以大胆无畏地练手。等贺正西升上初一,林彦就不再这么干了。他很担心哪天不小心给他剪出个豁口,弄得丑了,会招来同学的嘲笑,继而引发贺正西的逆反心理。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其实挺重视外表的,即便贺正西自己从没意识到这件事。但林彦作为过来人,对这个年龄的心理状态,他自认为把握得还算准。
林彦现在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几分钟就能剪完,而且他无所谓自己发型变成什么样,只要别太秃。结束后,他盯着镜子看了看,纠结许久,又重新拿起剪刀,把刘海修得更短了一些,直到刚刚好露出半个额头,才勉为其难地对自己点了点脑袋。
周日下午,方玦打过电话来说,要留贺正西在酒店多住一晚,林彦不同意。后来贺毅直接拿过电话亲自同他讲,林彦这下是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我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林彦。”贺毅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他的哥哥,全家人都感激你。只是,作为长辈,我自私地希望你也能体谅体谅大人对孩子的关爱,更何况正西已经离开家7年了,家里的人只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林彦咬着嘴唇发抖,他其实很想说,你们分别了7年,可从今往后,我说不定也要与贺正西分别7年,甚至17年,或者更久……为什么不多给我一些时间?
但最终,林彦也没能把这话说给贺毅听。他不喜欢咄咄逼人,他认同贺毅的观点。临挂电话前,贺毅又把贺正西叫过来跟林彦说话。兄弟俩没能聊很久,那边一直有人喊贺正西出去,隐约听着像是要去商场买衣服。林彦不愿再经历煎熬,笑着让贺正西挂了电话。
相比于其他人的12岁,贺正西已经十分懂事成熟,但他终究只有12岁,是渴望亲情和家人的年纪。想穿帅气的运动套装,看见游戏就走不动道,扎堆打球压马路,没有太大的烦恼,这是林彦想象中,贺正西该有的模样。而不是天天去纠结一周改善几顿伙食,在集市上跟商贩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甚至买双舒服的球鞋都不好意思开口。
还是回去好,心无旁骛地学习生活,上重点,考名校,最好能一路读到博士,去大医院当个治病救人的好医生,这才是他应该走的路。
林彦窝在床上盯着贺正西的枕头发呆,良久,他转过身,掀起毯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周一傍晚,林彦放学到家的时候,贺正西也在,他正不情不愿地给方玦倒茶水。
“晚上不回去了吧。”他问。
“不回,这段时间都不回了。”贺正西递给林彦一杯水。
“表哥呢?”林彦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方玦,只好跟着贺正西一起喊表哥,“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在许叔的房间里,不脏的,我昨天刚打扫过,有新的毯子和枕头。”
方玦笑着说:“那我可就真不走了,大部队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只好赖在你们这里。”
林彦疑惑地睁大眼睛:“这么快就亲近够了啊?”
方玦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你这小孩儿,说话真有意思,他们比我忙多了,哎,其实我也不闲。”
“被奴役的小年轻。”林彦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话,耸耸肩膀,转身走了。
方玦端着茶直乐。他认为林彦实在是很有意思,年龄外表都挺稚嫩,为人处世稍微有些世故,整个人的气质反而却……说得艺术点,那叫清新脱俗。总之,属性复杂的一个人,特别有趣。
“你这哥哥,对你挺好的吧。”方玦用下巴指着在小厨房里切菜的林彦,问贺正西。
“当然了,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贺正西坐小板凳上给土豆削皮,“他什么都会做,不过他只给我做。”
方玦笑了笑。他本来打算说,这话很容易引起误会,但转念一想,又把嘴给闭上了。两个孩子都挺正直,何况贺正西才12,距离开窍远着呢。只是,当他身处旧祠堂小院时,不自觉地就把林彦跟贺正西当成了大人,连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跟着发生了改变,特别是林彦,非常成熟。此前,同为律师的钱胜曾经跟他说起过这个问题,当时他还没有跟林彦具体接触过,现在来看,的确是一个不能随便应付的中学生。
“方表哥,不劳动的人,是没有晚饭吃的。”林彦走过来,端了盆豆角放到方玦面前,“贺正西会弄,他教你。”
“啊?”
“啊什么啊,你比我还聋。”林彦走进屋里抄出一把菜刀,鲜肉甩案板上,刀背捶得咣咣响。
方玦见这架势,浑身夸张地抖了抖,悄悄凑到贺正西耳边说:“你哥是不是混过黑道?那手起刀落的,利索、漂亮!”
贺正西斜睨方玦:“我哥是临水街一霸,就算真去混黑道,也绝对是混得最帅的。”
“反正不管林彦干嘛,你都说好,你是他的头号粉丝。”方玦说。
“还用你说。”贺正西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已经跟方玦完全混熟了,他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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