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好看。”他磕磕巴巴地回答。
林彦眨了几下眼,从厚软的围脖里发出两声闷笑,接着他重新转过身去,踩着被雪覆盖的地方开始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贺正西跟在后面,抬脚踏过他留下的脚印。
两个人深深浅浅地走回小区,开楼门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朝林彦冲过来,贺正西还没来得及伸手,林彦已经把那人推了出去。
“哥!你劲儿太大了!”林丛带着满身的雪爬起来,一瘸一拐返回林彦面前,“大过年的,这么凶啊。”
贺正西眉毛一跳,抬手把走进了的林丛又往外搡了搡,“别瞎认亲,什么哥,赶紧回你家过年,我们这儿不是社会保障机构。”
林丛也伸手搡贺正西,不屑道:“我哥不认的是我爸妈,没说不认我,你这个没亲没故的,瞎掺和什么劲。”
贺正西一听有点儿上火,“你说谁没亲没故?”他指着林丛的额头,狠狠地咬牙道:“再说一句我能捶死你信不信?”
林丛跑到林彦身后躲着,说:“不会的,你还能当着我哥的面揍我吗?”
“你们玩儿。”林彦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
贺正西急急忙忙跑过来,亮出拳头朝林丛挥了两下,也跟着上了楼。
林彦关上卧室门,靠在写字桌前发呆,窗外的雪像细碎的纸片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来,世界一片混沌。
他不喜欢“瑞雪兆丰年”的天,阴冷、纷乱,让人心里没着没落,恶劣的情绪总喜欢挑这样的日子入侵。兀自坐了片刻,林彦打开抽屉,从笔记本夹层中,翻出一张三寸大小的旧照片,贴在手掌心里。他摩挲着照片上尚且年轻的许嘉临跟五岁时的自己,抻开被子钻了进去,一米八的个头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快,无以名状的想念溢满胸腔,难过迅速蔓延到了四肢。
当贴在身上的冷气被室温渐渐融走,他眨动眼睛的速度降了下来,几分钟后,伴着风雪敲击窗户的声音,林彦睡着了。
贺正西看着胡乱丢在衣架上的包跟外套,眼中挂着一层黯淡。他在林彦卧室外徘徊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他希望成为林彦难过时的依靠,但不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他很怕伤害到林彦的自尊。在客厅里呆坐了一阵,贺正西拿起钥匙,推门下楼。
“你还不走?”他问缩在楼洞里的林丛,“你想去他面前卖可怜吗?”
林丛捋了把被雪水浸湿的刘海,瞅一眼贺正西,没作声。
“你为什么不回家,跟你的……爸妈,一起过年?”贺正西又问。
林丛左手正玩儿着从邮报箱上抓回来的雪团,他吸吸鼻涕,露出一个跟林彦几乎一模一样的红鼻头,情绪低落地说:“没意思,我觉得你们这儿更自在,更像家。”
贺正西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丛,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道:“上去后勤快点儿,别光指望别人把饭递到手里。”
“哦……”林彦依旧蹲着,手里的雪团越融越小。
贺正西啧了一声走回来,伸手把林丛玩的雪一下拍掉,低声吼道:“你不来?不来我就把你弄到外面,直接锁楼门了!”
“真让我去?”林丛扬起脸,刘海一束一束的趴在额头上。
贺正西焦躁道:“再呆下去,人家一楼的住户都要出来报警了!再说,我哥肯定不希望你在外面受冻……”他抠抠钥匙,别扭道:“当然了,我哥心那么好,就算外面是个陌生人,他也会给一口热饭的。”
林丛嘴巴一咧,开开心心站起来,甩甩头发往身后一背,脆声道:“走走走,给我哥拜大年去!”
“嗤。”贺正西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认真嘱咐道:“我哥对你没偏见,但别跟他提你父母的事情,大过年的添堵,知道么。”
林丛伸出手发誓:“保证不提,我没那么蠢,放心。”
贺正西冷笑:“记得上交生活费,我们家不供人白吃白喝!”
林丛冲他眯眼笑了笑,小跑出去,拖回来一个堆满雪的中号行李箱,得意地说:“全方位的准备,有毯子、枕头和钱,还有寒假作业。”
贺正西忍不住骂起来:“你脑子有毛病吧!”
两人吵闹着回去时,林彦还在睡。贺正西挽着袖子示意林丛说话声音小点儿,他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年夜饭要用的食材。林丛蹑手蹑脚跟过去,低声问道:“我哥这睡觉的时间太诡异了吧?”
贺正西拿了一包香菇丢给林丛,自己掂着手上的一块肉说:“他忙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睡个觉怎么了。再说能睡觉,可比失眠强。”
林丛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咱年夜饭吃什么?”
贺正西苦恼地想了想,说:“要不火锅?吃着简单又热闹。”
林丛垂下脑袋,小声抱怨:“我可羡慕那种好多人一起过年的大家族了,就咱三个,热闹什么啊……”
“热闹啊,怎么不热闹了?”贺正西笑着说。
许嘉临入狱后,他也跟随家人回到了燕城,从那之后,一直到去年,林彦都是在临水街独自一个人过春节。
陆驰一家人很热情,总喊林彦过去吃团年饭。但是,当礼花散尽,万户团圆,林彦回到旧祠堂那间狭窄拥挤的小屋里时,他会不会觉得……有些寂寞?
林丛说三个人吃火锅过年不够热闹,可林彦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求学,一个人打工,一个人骑车从城南到城北去赶不同的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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