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次回头,都只能看到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萧皓尘想,他或许是真的不想再见叶翃昌了。
可想着想着,他又有些委屈的惦念。
原来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改变,一个人离开,另一个就开始慌张委屈。
等到委屈的人离开了,离开的人却仓促回头开始追赶。就这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折磨了彼此一生。
萧皓尘在蔷薇花下喝着酒。
此时已是盛夏,照理说蔷薇花早该谢了。
可这片蔷薇却还是没日没夜地开着,陪他度过安静孤单的所有日子。
萧皓尘抬手,轻轻触碰着一片花瓣,低喃:“你为什么要走?”
叶翃昌躲在暗处不敢出声,鬼鬼祟祟地悄悄飘到萧皓尘身后。
萧皓尘苦笑:“你还是厌倦了吗?那九十九天,我天天发疯,把你烦到了?”
盛夏滚烫的夜风扑面而来,萧皓尘醉醺醺地看着花和月亮,低喃:“叶翃昌……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先选择离开……”
黑暗中猛地响起一声阴森森的鬼声:“不是……皓尘……我不是厌倦……也没有走……我……我……”
萧皓尘回头看去,在花间和那只厉鬼遥遥相望,不知自己是醒是醉:“你……”
叶翃昌慢慢从花中钻出来,鬼火烧得半边天都是莹莹碧色。
他说:“皓尘……我……我做错了太多事……辜负了你太多年。我怕你看见我就烦,我才……我才躲起来的。皓尘,我是个混账,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逼你接受我给你的一切,我……我等你自己选。皓尘,你愿意让我陪着你过日子吗?我有十万小鬼,可以给你种地,帮你养鸡,你想要什么,一夜之间它们就能送到你面前。它们也会去保护小猪,我们的孩子不管在哪里,都不会被欺负。皓尘……”
萧皓尘紧紧握着手中的酒壶,沉默了许久,猛地向那只厉鬼扔过去。
叶翃昌不敢躲,凝出实体硬着头皮让那酒壶狠狠砸在自己脑门上。
萧皓尘深吸一口气,说:“你都一把年纪了,矫情个什么劲儿?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叶翃昌冲过去紧紧捏住了萧皓尘的手,沙哑着声音鬼叫:“情之所钟,心不由己。”
萧皓尘听着头皮发麻,用力把手抽回来,面无表情地回房中睡觉。
叶翃昌鬼鬼祟祟地跟上去:“皓尘,皓尘,我让小鬼们去邺州府买菜种了,你喜欢油菜还是菠菜?”
萧皓尘说:“不吃。”
他回手摔上门,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房梁。
不一会儿,那只厉鬼就鬼鬼祟祟地挂在了房梁上,一头乌黑长发垂落,英俊惨白的鬼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那你睡,我守着。”
萧皓尘无奈地闭上眼睛,忽然有点后悔把这厉鬼招出来了。
第一天晚上,厉鬼没有下房梁,乖乖看了萧皓尘一夜。
第二天晚上,厉鬼蹲在床边,捧着脸看了一夜。
第三天晚上,萧皓尘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寒意裹住全身,他猛地打了个寒战,从睡梦中惊醒,睁眼正好对上一张惨白的鬼脸。
若不是萧皓尘身经百战,差点就被吓到当场厥过去。
他无奈地看着那只厉鬼,迷迷糊糊地小声说:“冷……”
叶翃昌愣了愣,讪讪地从被窝里钻出去,蹲在床边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
他已经死了,是只鬼。
鬼抱着人睡觉,人是会做噩梦的。
所以说,他以后都不能抱着皓尘睡觉了。
萧皓尘慢慢醒过来,侧身看着蹲在床边的那只厉鬼,叹了口气,伸手戳戳厉鬼的后颈,说:“下次进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你吓到我了。”
叶翃昌委屈酸楚无奈悲凉:“皓尘,我在这里看着你就好。”
萧皓尘说:“我非凡人魂魄,你身上阴气不会伤到我,只是……只是有些冷罢了,多盖些被子就好。”
叶翃昌捧着萧皓尘一只手,苍白的额头靠在床沿,低声说:“皓尘,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大傻子?我的妻子,是世上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人,我却……总是不信他,伤透了他的心。”
萧皓尘又好气又好笑:“不进来拉倒,我要睡了,你别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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