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雷哥,叫的余七安老脸一红,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赶紧站起身,来到梅溪师太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想要牵她,但手臂伸到一半僵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最后只是笑了下,道:“来后院坐吧。”
他转身走在前面,梅溪师太也不说话,红着眼圈跟在后面。
余七安身后的小月儿和梅溪师太身后的李辛夷,两个姑娘的眼里同时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有事,绝对有事。
李楚倒是状似平静,可他脚步跟得很紧,并在路过小月儿身边时叮嘱她:“在这里招待一下。”
“可是我……”小月儿不情不愿。
李楚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接下来的话拍了回去。
小月儿委屈地一扁嘴,我也想去看热闹啊……
你欺负鱼。
德云观的后院。
石井旁,余七安和梅溪师太相对而坐。
他将泡好的茶倒了两杯,一杯给梅溪师太,一杯给自己。
动作从容,举止随意中带着清雅,配上习习的凉风。衣袂飘飘,云鬓招摇,肩承落叶,一股难言的出尘气质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
梅溪师太一时看得痴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
啊。
记忆中那张清癯的面孔,与眼前这张褶皱的老脸重叠起来。
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哭了一声:“雷哥,你老了。”
“呵,是啊。”余七安洒然一笑:“你倒是还那么漂亮……唔,比以前在他身后的李楚,问道:“他是你的儿子吗?难怪有你年轻时的风范。”
“噗。”
余七安一口茶水差点喷了个干净,他赶紧擦擦嘴,解释道:“不不,李楚只是我收养的小徒弟,没有血缘关系。嗯……你要非说他像我,我倒也承认。可能是这么多年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也偷了我几分气质吧。”
梅溪师太破涕为笑,身后李辛夷见气氛稍稍缓和,将手搭在师尊的肩膀,问道:“师尊,为何你管余道长叫雷哥啊?”
自小在梅溪斋这些年,她隐约也知道师尊心中念着某个不可言说的人,可是先前绝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余七安。
她先前一直觉得,李楚这个师傅怪怪的。
嗯……具体说哪里怪的话。
怪色的。
她略微有几分担心,自己师尊当初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梅溪师太凝视着余七安,道:“余道长吗?可是当年你传遍杭州府的名字,是李雷啊。”
嗯?
几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余七安讪笑了下:“行走江湖嘛,总得准备几个化名。而且……”
他袍袖一拂,望向远处,叹气道:“似我这般人,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为虚名所累,想躲也躲不掉。无奈,我只好每过一处便换个名字,这样才可以清静一些。”
“这些年我身入道门,多次与道门中人打探你的消息都无人知道,想不到是你换了名字。”梅溪师太怅然道:“更想不到,以你如此高绝的修为,竟然会隐姓埋名在这小镇外的道观里。”
余七安道:“大道观,小道观,修的是道,和观又有什么关系呢?”
语气中满满的,是藏不住的高人风范。
李辛夷好奇地眨眨眼,小声问道:“余道长的修为很高吗?”
她先前一直以为李楚的师傅是个没什么本事只会盯着自己胸口看的老不修来着……
当然,就算有本事,也不影响自己对其他行为的评价。
梅溪师太追忆道:“三十年前的杭州府,谁不知道那横空出世的李雷道长呢。他丰神如玉,姿容绝代,在杭州霜扉寺舌绽莲花,辩倒了霜扉寺十大高僧。又在殷砀山力斩魔头,举酒踏月而还。只可惜……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出手,见过他神通的人,都死了。”
余七安摆摆手:“不提也罢。”
“是啊,有些事不提也罢,但有些事,却总该提一下的。”梅溪师太话锋一转,目光不善起来:“这些年我始终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你当初为何不辞而别?今日既然遇见,想必是老天也要给我一个答案。”
余七安眼皮一抖。
果然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可以做到说变脸就变脸……
李楚的瞳孔也缩了缩。
虽然梅溪师太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他已经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恐怕接下来师傅一句话不对,就要立马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梅溪师太的名头他听李辛夷提起过,是朝天阙内的名宿,修为在化龙境巅峰,不可谓不强。
不过……
师傅的修为通天彻地,自然压得住她。
就算真打起来,自己应该也不用帮手。身为小辈,还是老老实实看着就好。
余七安的喉咙上下滚动数次,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梅儿,我当年之所以不辞而别,都是怪你啊。”
“怪我?”梅溪师太一怔。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余七安忽然就念了两句诗。
摇摇头,他继续道:“我向来是个不喜欢束缚的人,你对我的感情太多、太真挚、也太沉重了,它们沉甸甸压在我肩膀上,我害怕它会减少,哪怕一分也会让我心痛。可是它已经到顶了,不能增加,只能减少,我害怕。渐渐的,我已经被这种感觉捆绑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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