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殿堂里,高德从“这两辈子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的虚无状态中挣脱出来,只觉恍然如梦。
老实说不管是精神上还是ròu_tǐ上,还有物质上,他都大赚特赚了,可他总有些不是滋味。
记起躲富婆寡妇和鸭店老鸨的苦难岁月,高德深深叹息,终究还是把自己卖了。
衣兜鼓鼓囊囊的,心中那空空如也的大洞被填实了不少,至少卖得很值。
白发少女完全把他当成了充电器,拔下插头就走,给高德留下了满腹惆怅和无数疑问。
她叫什么名字是啥来头?那头孽魔真的是从混沌跑进凡间的恶魔?禁绝者与调和者又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用这种老套的方式疗伤?
衣兜鼓鼓囊囊的,就不必在意细节了。他这种没什么主角光环的小人物,跟她那种大人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隐秘之事知道得越多翘得越快。还是作个知足常乐的薪水小偷吧。
殿堂里乱成一团,黑皮豆芽那堆烂肉般的尸体被白发少女处理了,连点渣都没剩。高德两腿发软的出了殿堂,循着向上的道路踉跄前行。鼓鼓囊囊的衣兜总是在提醒他回味刚才那难以言述的经历,然后牵起他的愧疚之心,师傅还尸骨未寒呢。
在类似盘山小径的通道里转了许久,又到了空间宽敞的洞穴。隐隐能闻到恶臭的味道,像是发酵了十年的生活垃圾,高德大喜,距离排水道不远了。
中京是座有数万年历史的城市,各个朝代的建筑在历史变迁中层层叠压,形成了无数地下世界,大明千年来建造的排水道是最新一层。排水道之下的世界复杂得令人作呕,也成了黑恶势力乃至四大寇的藏身之所。还好地下世界由兵部刑部的司所负责,免了他这种底层锦衣卫日日钻地洞。
掏出通话器,还是没信号,气得他砸在地上。师傅说得对,这玩意的用处就是宣泄怒气。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刚举起枪就被几道耀眼白光兜住,照得睁不开眼。
“丢掉枪趴地上两手放到脑袋后面!”
“锦衣卫办事老实点我们可是有杀人执照的!”
“你敢乱动试试看死在这里没人知道我们不会给家属送通知书!”
熟悉的棒读式吆喝让高德高高提起的心悠悠落下,他娴熟的丢枪跪地抱头,同时喊道:“我也是锦衣卫!巡城所的!”
高大魁梧,像是头目的家伙用手电筒照着脸看了一会,又捡起手枪和通话器打量,嘴里啧啧有声。“差点看成女人了,好生俊俏的小白脸,专门巡绿袖坊那片的?”
只是顺带不是专门!
高德原谅了这家伙对他的人格侮辱,急切道出下面有暗精灵,他师傅还生死未卜,虽然肯定凉了但嘴上得这么说。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有一脸络腮胡的头目说,“你该是锦衣卫没错,不过必要的程序得过一下,你懂的。”
高德当然懂,他和师傅在危险环境里遇到同行,即便是熟人,也得搜身查验。
他两手举得高高的,催促道:“快点吧说不定我师傅还有口气……”
刚说到这衣兜鼓鼓囊囊的感觉就如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他暗道不好,下意识扭身躲避伸过来的手。
啪嗒一声,沉甸甸的一叠金票落在地上,让高德和对方同时愣住。
啪嗒,又一叠……
啪嗒,再一叠……
仿佛空气凝固,所有人失去了呼吸。
“别、别误会,听我解释,”高德努力挤出胸腔里的空气,但被若干道电浆般的目光烧灼着,“我说这是我卖身得来的你们信吗”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啊哈!抓到个奸细!”
头目一把掀翻高德,把他摁了个嘴啃泥,再用膝盖死死压住他的脖子。
带着肥皂味的手在他身上细细摸索,连脚趾缝和鼻孔都不放过。
“真的……是误会……”
高德奋力喊冤,当然毫无效果。
“小小巡丁毛都没长齐,身上揣着好几万金龙,还是刚从金盛惠取出来的连号金龙票。”头目冷笑,“恰好跟我们要办的案子有关,误会?”
“这是我的……血汗钱,”情急之下高德说实话,“没错血汗钱!”
头目笑得的公厕还恶心。很贴切,我们很少招待回头客。”
等高德出了接待室,络腮胡瘫回沙发,两条腿甩在茶几上,陈年硬木做的茶几竟然发出喀喇喇的裂响。
“我的退休金哟,”他按着额头呻吟,“为啥挣退休金都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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