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宿舍外间的电话机声有些刺耳,今天休息在家,刚随便对付了一顿中饭的相伟荣很快接起听筒,“喂,哪位?”
语气挺客气,习惯,这年头大部分人接电话基本上都是:“喂,谁呀!”说得还要有气势,得配得上这电话机!
如今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打过电话呢。
“对,今天我休息.....那我马上过来。
不用客气,今天反正也没其他事,顺手的,15分钟到你那。”
把听筒重新搁回手摇把的老式电话机机身上,抬手看了下表,11点半。
顺手把墙上的日历簿撕掉一张,新的那张上时间是1980年1月6号,这同日历簿上方挂在墙上的两节超级大块头话机电池很配。
出门,长长一条阳台走道,
右边隔壁老楼家的正在走道的煤油炉子上做菜,刚才就闻到了,是炒肉丝,挺香的。
“吃了没?”
老刘家的姓王,一看相伟荣出来,抬头就问。
不是瞎客气,都一个单位的,还是隔壁邻居,要是还没吃中饭,那就随便对付一口,加双筷子的事而已。
“吃过了,要临时出个车。王姐,你忙。”
说完就往左边走,后者继续低头炒菜。
这是幢长长的朝南两层楼房,下楼要从最东边的楼梯走,二楼靠东侧的三个门内是剡县物资局车队的办公室,右边十来间就是职工们的宿舍。
每个门进去都被隔成里外两间,一门一户,空间不小。
楼下对应各家各户的是打通了的货车车库,前边是个老大的停车场,停车场两侧边上还有修理车间和油库。
这条阳台式过道就是各家的厨房,中午相伟荣是吃了点昨天的冷饭剩菜,压根没做饭,老楼家的这才问他吃了没。
过道上还挂着些晾晒的衣服,今天虽冷,但雪后的太阳好。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这会看出去,停车场上都还有被车轮压得支离破碎的积雪。
今儿星期天办公室没人,至于驾驶员们差不多都出车了,除非像他这样主动要求休息,把货车交给代班驾驶员。
出车,就意味着有额外收入。每天补贴根据距离,能有8毛至1块5不等,而且一出车吃饭不要钱不说,基本上还能拿上两包好烟。
车队里的几个年轻代班驾驶员都眼巴巴等着主车司机们什么时候休息,每周都会主动休息上1到2天的相伟荣在他们眼里,绝对是个好师傅。
师傅,不是传道受业那种,就是个尊称。
27岁的相伟荣也配得上这称呼,虽然有两个代班驾驶员年纪比他都大,进车队时间也比他早得多,但谁让他自身条件硬呢!
他的第一本驾驶证是70年在部队拿的,那时候都还没满18岁。
去年年底复员,10年驾龄,还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二等功战功,外加一本革@命伤残军人证,上头清楚地写着:三等甲级、因战!
车队里的主车司机全是部队转地方出身,连正营级转业、驾龄十几二十年的老司机都好几个,但打过仗,还有伤残证的就相伟荣独一份。
都不是军官,就个志愿兵,但凭那本令人眼红的因战伤残证,外加战功二等功,一回来就成居民户口不说,县里最好的几个单位工作随他挑!
这不仅因为伤残军人必须安排工作的政策,还因为他就是县里需要树立的标兵!
剡县籍参加了去年边境作战的指战员有近10人,一人牺牲,而相伟荣是余下人中间的标杆,居然还主动要求复原,县里接收时不照顾才有鬼了。
而且人家不仅自身硬,驾车技术还好,特别是冰雪路面驾驶,全县司机中无出其右,你不得不服!
这会走到楼下的相伟荣一拐进东边第一间车库,这间和其他车库不同,中间同二楼一样被隔开,里间存放一些修车用的备件,外间停着辆挺新的212吉普。
相伟荣的宿舍里怎么会装电话?如今可是1980年!
就因为这台212。
全县只有三辆小车,县\\委县府那两辆,县一号、二号各用一辆,一帮常委们要用车都得向老大、老二借,或者从外边想办法。
第三辆就在物资局车队,这车有三把钥匙,一把在办公室锁着,第二把在车队长郭文喜手里,但这位自己几乎不开。
最后一把就在相伟荣手里,他是这辆吉普的半个专职司机,除了自身主班的那辆解放半挂,可以随时动用这辆吉普。
借车,得连司机一道借,这年月可不存在只要车不配驾驶员这档子事。
代办驾驶员们喜欢相师傅,不仅因为他喜欢休息,还因为他开小车的时候也不少。
他一开小车,货车自然不会空着当摆设,代班的当然高兴。
而平时事先给物资局或者车队打电话来借车的,基本上都是些县常/委,还都是没办法才来借,不然宁可远途坐客车、十几二十公里的骑个自行车。
副处级就坐小车?
你以为你是谁!
影响不好!
这还是常/委级别办公事,那私事,或者普通副处和一帮子局长们给逼急了咋办?
要么凉拌,要么找相伟荣。
那台电话机就不是车队为他装的,而是县里,但算不得什么热线,一周最多也就响个一两次。
当然,相伟荣自己随便用,等同于私人电话。
全县那么多领导,外加18个局,真要打这个电话时,那一定是给逼得没办法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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