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心中一惊,一个念头忽然跳了出来——不是人,难道是“鬼”?!
“你是——”他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鬼族?”
应慨坐在那里点了点头。
李伯辰心中仍有些犹疑,可忽然记起他刚才化作一阵黑烟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不清楚是何种法术能有这样的神通变化,但当初第一次遇着毕亥,毕亥也是化成一只大鸟飞走的,要说这是鬼族手段,也能讲得通。
他又记起在无经山的时候,应慨降服了一只浑甲兽做阵眼。当时他说那畜生是受了伤才被制住,但看他刚才在外面时的模样,也有可能是以鬼族的手段令其为他所用的。
李伯辰沉声道:“证明给我看。”
应慨往左右看看,见以刀兵指住他的人都在背后,便将右手藏在胸前抖了抖。
他那五指立即合在一处,手变成了个肉扇子——隐约可见其中骨骼,极薄的皮肉则成了扇纸。又飞快地一晃,恢复原状。
这手段,也极像当日毕亥以肉膜化成衣物。
李伯辰已信了大半,略一思量,高声道:“此人交给我——你们带方将军疗伤,把他照看好!”
又向应慨一指:“跟我来这边!”
说了这话便抬脚向河畔走去。走了三步再略转脸看,见应慨跟了上来。
李伯辰走到河边站定,见应慨也走得近了,劈头便问:“你到底是打算叫我们去杀妖灵,还是叫妖灵杀我们?”
应慨瞪起眼睛:“自然是叫你们杀妖灵!”
李伯辰笑了一下:“我现在知道隋无咎为什么叫我杀你了。”
应慨道:“不会吧李兄,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
“是不是假话并不要紧。”李伯辰想了想,“只不过他心里该也有和我一样的问题。但我会问你,他则觉得不如除掉你更省心。现在给你个机会——说说看你为什么叫我们杀妖灵,又打算怎么杀?”
应慨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但又一笑:“我要说的李兄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这身份一定清楚妖兽现在在打附近这片山的主意——其实不止附近,而是整片当涂山。他们想要弄一个魔国的山君出来。”
李伯辰心中微微一惊:整片当涂山?岂非自北边的天险堑江一直到这边的么?这意味着南北纵横数百里、东西纵横数千里的广阔区域……这支妖兽大军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是说,这十多万的妖兽,其实并非主力,而仍只是个先锋?”李伯辰沉声道,“它们就是为了保护你说的那个妖灵、叫他变成此地山君然后在这里打通自北向南的通道么?”
“正是。李兄想想看,六国能守得住南边的土地,除去灵神不论,不就是依靠北边的这片天险么?要叫这事成了,魔国山君慢慢将北边群山给变换了地形、叫这里变成通途,到时百万大军南下,咱们还能守得住么?”
李伯辰一时无言,心中却翻江倒海。他之前想要在这世间做出一番事业,却只叹时运不济。眼下这算是时运来了吧?要是能将妖兽如此大计破了,真算是旷世奇功。只是,这事也实在太难了些。
他看了看应慨,又看了看外面的妖兽,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主意。
“咱们?”李伯辰开口道,“你是鬼族,如今把自己看做我们人了么?”
应慨一笑:“嘿,李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今天既然话已说开,从前的事我都告诉你——没错,你在璋城遇到的诸天荡魔弥罗阵算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徐城他们炼化魔人的法子,也是我们隐元会给的。可这些不是为了作恶,而是为了叫你们更好地把这里守住。只不过么,这些东西像是你手中的魔刀,高天子他没用好,倒叫空明会胡作非为了。”
“至于我,我出身世家也是真的。但我的父亲、祖父,乃至更远时候的留老祖宗,都是我罢了。”
李伯辰原本对他的鬼族身份只是信了大半,听了这些,算是全信了。因为眼前这应慨的性情做派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活了几千年的样子,但毕亥曾经说过,鬼族所展露的外表、性情,会因对方的心意而变化。
在无经山上时自己觉他不像好人,因而应慨在他神识种说话时便恶声恶气,之后到了车上,他才变成如今这样子——是因为那时候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都觉得他色厉内荏么?
“但你要真活了这么久,又在从前建立过功业,怎么会如今本事平平呢?”
应慨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又坦然道:“这就是我的私事啦,不好对你说的。”
李伯辰沉思片刻,心中已有了决断。他自己之前就生出过万军丛中取敌酋首级的念头,那妖兽自是要杀的。只不过,要以自己的方式去杀。
“最后一个问题。毕亥曾说鬼族是万族之祖,你又为什么帮人而不是帮魔国?”
应慨难得露出正色:“话可能不好听——李兄家里进了狼,帮狗还是帮狼?”
李伯辰点点头:“好,我放你走。你帮我把秦乐和陶纯熙带回来,我就信你。”
“这个就难办了……”应慨说了这话,又瞧见李伯辰板着脸,只得叹气,“哎,好吧,你等着我吧。”
李伯辰便将应慨放出秘境之外,伸手在自己胸口摸了摸,将那颗珠子取了出来。
这珠子是他的血肉所化,几天前曾想设计叫秦乐带去给临西君,不料妖兽突然来袭,这事没法依照他的计划行进了。但就在刚才李伯辰意识到,眼下似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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