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章也算历经沉浮的朝堂老狐狸了,张家三兄弟皆是官宦,故长兄张九龄甚至还是名垂青史的贤相,论人心的把握,论勾心斗角的本事,三兄弟都不差。
所以在面对儿女亲事的问题上,张九章这只老狐狸很清楚,有些事情强行逼迫反而适得其反,但若装作无意的引导一番,诱惑一番,充分引起年轻人的好奇心,说不定结果便不一样了。
傻乎乎的张怀锦没注意到张九章的神色已有些变化,她仍沉浸在“二哥好厉害”的兴奋中。
张九章浅浅啜了一口酒,道:“怀锦,你知道顾青从小无父无母,是在一个小山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父母长辈的教导,没正经读过书,也不知谁教了他满腹诗才,更难得的是,这孩子天性终究是善良的,他分得清正邪善恶……”
朝张怀锦笑了笑,张九章沉声道:“其实在长安与顾青相认之后,老夫心里一直有些忧虑,顾青的父母皆是有情有义的豪侠,但顾青毕竟从小无人管教,老夫担心他性情阴郁,心无善念,与他相认后,老夫便想看清楚顾青的性情为人,若他是个心邪之人,那么便给他一大笔钱财,他若有难,张家也愿意帮帮他,但张家平日里会渐渐疏远与他的关系……”
张怀锦急道:“二哥不是坏人!”
张九章呵呵一笑:“你急什么?老夫还没说完呢。第二个念头,若顾青天性善良,但能力平庸,张家可以尽全力帮他,从仕也罢,经商也罢,总会尽张家之力将他捧到能力所及的最高位置上,张顾两家世代交好,也不负当年顾家夫妇活命之恩。”
张怀锦噘着小嘴道:“二哥能力也不平庸,他很厉害……二祖翁你心眼儿太多了,好好的交情你偏偏还要算计。”
张九章失笑:“张家终归是个大家族,族中子弟众多,老夫多算计一些也是为了张家好。”
“第三个念头,若顾青天性善良同时才华能力出众,那么张家愿与顾青结秦晋之好,不论他喜欢张家哪一房的女子,老夫皆愿玉成此事,当然,最好他能看中怀锦你,你毕竟是正室嫡女,身份配得上顾青,对恩人也有个交代,可惜你俩如今二哥三弟乱七八糟的称呼,好好的姻缘被搞成了兄弟情,老夫真是怒其不争啊!”
张怀锦得意地笑道:“二哥说了,兄弟是手足,妻子如衣服,我与二哥兄弟相称,便是一辈子的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换。二哥还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张九章脸色一黑,不知道为什么,好想打人,又不知该打谁。
顾青这货究竟给怀锦灌输了些什么歪理,怀锦本就不够灵醒,现在看起来更蠢了。
张九章捋了捋须,淡淡地道:“怀锦啊,老夫问你,顾青的本事和才华,你欣赏吗?”
张怀锦忙不迭点头:“当然欣赏,二哥最厉害了!”
“那么,顾青的为人品性好不好?”
“当然也好,为了正义公道连宰相都不怕,这是不畏强权,大丈夫当如是。”
“顾青对你好吗?你们相处时他的所言所行可算温和尔雅?”
“二哥当然对我好,他除了说话有点气人外,几乎没有缺点了。”张怀锦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新月,小模样很可爱。
张九章不动声色地叹道:“这般少年郎,却只能兄弟相称,倒是可惜了。你难道真相信他所谓‘兄弟如手足’的鬼话?”
张怀锦一呆:“二祖翁何意?难道不对么?”
张九章冷笑:“也就你这种蠢货会相信他的话,你自己想想,老夫与你祖翁是亲兄弟,他在广州为官,老夫在长安为官,我与他多年难得见一面,与老夫终日相伴相守的人是谁?是我的老妻,你的二祖母,呵,兄弟如手足,手足却被抛在千里之外,妻子如衣服,衣服每日穿在身,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不懂么?”
张怀锦傻了,三观摇摇欲坠:“啊?”
莫名有种被二哥骗了的心痛感觉是肿么肥事?
张九章一脸痛惜地叹道:“你若果真与顾青相处融洽,或是对他有好感,那便珍惜眼下与他相处的时候吧,将来他若与别的女子成了亲,那么每日陪在他身边的便是他的妻子了,男未婚女未嫁之前,他与你如何胡闹都无妨,一旦他成了亲,你便要与他保持距离,而他,不用老夫提醒,他的妻子也会要求他与你保持距离,你们的兄弟缘分到他成亲的那日起,便算是缘尽了。”
张九章说完黯然一叹,眼角余光迅速一瞥,及时捕捉到张怀锦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张九章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勾,很快恢复如常。
见张怀锦呆滞不语,张九章决定再补一刀。
“顾青这孩子真是难得一见的瑰宝,以往在蜀州的小山村不过蒙尘而已,一旦来了长安,不到一年的时间已官居六品,已得圣眷,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尤其是还有满腹才华,随便一首诗便能引长安才子争相传颂,这等本事,说实话,老夫在他这般年纪时,远不如他,听说如今已有不少权贵官宦在打听顾青的底细,若是长安的权贵皆知顾青尚未娶妻,恐怕上门保媒的人会踏破他家的门槛……”
张怀锦抬头气势孱弱地道:“二哥说,说他……这辈子不会娶妻的。他说没遇到心仪的女子之前,绝不会考虑成亲之事。”
张九章冷笑:“男人的鬼话你也信?何谓‘心仪的女子’?百依百顺,同甘共苦便是心仪,如今女子皆习女德女诫,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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